三间屋子,只有中间一间堂屋开了大门,堂屋东西通着两间卧室,格局大小都相同,统一的在窗下砌了火炕。堂屋里面空空荡荡,门口两边各有一眼大灶。月牙乐坏了,两口大灶全生了火,一边蒸饭一边炒菜。崭新的锅铲磕着锅沿,她心里有种无法无天的痛快——当初要是不逃,现在自己早进了马家的门了!给马老头子做姨太太,和给无心做正经媳妇,两种生活孰好孰坏,一目了然。
两人七碟子八碗的吃了一顿丰盛碗饭。月牙二话不说,收拾了碗筷就去洗刷,一切活计全不用无心插手。等到屋里屋外都收拾利落了,无心已经在西屋炕上铺了被褥,又喊:“月牙,来睡觉了!”
月牙应声而入,却是站在炕前对着无心正色说道:“咱俩还没成亲呢,不能糊里糊涂的就往一个炕上睡,往后想起来了,都不知道哪天算是洞房。反正我都跟你来了,我对你是啥心思,你也全明白。明天咱们翻翻黄历,挑个好日子,也不用惊动谁,你我一人换一身新衣裳,再放一挂鞭炮就行。”
无心蹲在炕上,把铺好的被褥推向一边:“那我们还像在文县一样,各睡一边好不好?”
月牙“哎呀”了一声,又是不耐烦又是笑,自己弯腰抱起一套被褥:“你急啥呀?我还能半夜跑了啊?”
不等无心挽留,她快步去了东屋。无心倒是没有追逐——其实就算睡在了一个炕上,今夜他也不会去动月牙。他的底细迟早是瞒不住的,而在真相大白之前,他不能真碰月牙。
屋子里面渐渐安静下来,东西两屋的油灯也都先后灭了。无心没想到自己如此轻易的就安了家,心里高兴的睡不着。躺在炕上辗转反侧了一阵,末了他坐起身来,想要透过窗子看看月亮。
不料就在他靠近窗子的一瞬间,他忽然发现院门外面站了个人!
人不大,还没有门高,若不是栅栏稀疏,无心简直看不到。小人儿梳了两条垂肩的辫子,想必是个小姑娘,衣裳却是穿得乱七八糟,外面甚至套着一件男人的短褂。无心看不清她的面孔,只见她一动不动的站在清冷月光下,直对着自家院门。
她不动,无心也不动,静静的紧盯着她。如此过了良久,小姑娘像是看够了一般,姿态娇俏而又飘逸的转身便走。月光之中无心看得清楚,就见在她破烂凌乱的粗布裤脚之中,刹那间闪过一只鲜红底子绣金花的小鞋,倏忽而逝,鲜艳的像一点血。
无心眼看小姑娘越走越远,因为不明就里,所以若有所思的躺了回去。伸手从衣兜里摸出那张黄符,黄符早已彻底干燥了,他将黄符展开来看了一遍,依然是看不懂。
如果他是孤身一人,那来了什么他都不在乎;可是东屋里还睡着一个月牙,攥着黄符想了又想,他心中拉起了警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