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娇站在长寿殿高高的汉白玉台阶上凝眸看着刘彻一行人越走越远,身影最终消失在了长乐宫的阙楼之间。
“大寒。”陈娇淡声轻唤。
“奴婢在。”大寒躬身上前,“请翁主吩咐。”
“准备车驾,去猗兰殿隆虑公主那里。”
如果跟刘彻生活了十几年的陈娇对少年时代的刘彻都不了解,那么她也枉活一世了。有些事她不做,可能也会成,只不过她不想看到节外生枝。
去隆虑公主那里的目的很简单,陈娇只是想对隆虑——她这位未来的嫂子说一句话:“彘儿回来了,姐姐不想见一见吗?”
坐在步撵上陈娇静静的闭上了眼睛,她相信用不了多久刘彻就会听到一个足够他烦躁和抵触的消息,而隆虑公主的到访对他一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此时长寿殿后殿的耳室厅中,栗姬正心神不宁的跪坐在殿上,有些焦急的看向对面的大殿。
“娘娘,娘娘”红梅疾步跑进殿內,脸色很难看。
“到底怎么样?”栗姬站起身急切的问。
红梅俊俏的脸上满是欲言又止的表情,最后只得看着栗姬阴暗的神情小声道:“赵王后咽气了,不过她肚子竟然有两个孩子,下位的小王子一抛开就活不成了,只余下一个公主,御医说能不能活就看造化了。”
栗姬听到红梅的回话登时就愣在了原地,半晌才又哭又笑的拉住红梅问:“有个小王子?真的有个小王子?”
红梅看着栗姬的样子,也是害怕,小声道:“娘娘,有是有,可是,可是已经死了。”
“活不成了……”栗姬白皙的手忽然掩住口鼻,肩膀低低的轻颤,声音里带着哽咽:“可怜我荣儿的嫡子……为何死的不是那丫头却是我的孙儿……”
红梅是栗姬的第一心腹,见栗姬要掉泪赶紧劝道:“娘娘,王子已经去了,眼下不是哭的时候,您先想想办法才好。”
“想什么办法?”栗姬抬起头问。
“梁王啊,赵王后死了,梁王那边……娘娘,说句不好听的,赵王后的死跟您之前训斥她,皇长子冷落她是有关系的,梁王真要算起账来,您和皇长子……”
栗姬这才如梦方醒,连忙点头,一边擦擦眼角一边道:“是是,亏得你这丫头提醒我,我这就去找陛下,切不可让梁王乱来伤了我和荣儿。”
栗姬说着就要从侧门出去。
红梅犹豫了一下还是赶上去道:“娘娘不去看看小翁主?”
栗姬回头狠狠瞪了红梅一眼:“一个快死的小丫头有什么好看的,呸,要不是这丫头的存在姚翁也不会看错了相,白白折损了我的孙儿。”
栗姬着急起来货期不是一般的大,走路都带着风,廊上的侍女纷纷避让。
栗姬走到走侧门忽然停下脚步,冷眼瞟了一眼御医鱼贯而出的院子,哼了一声自语道:“还不知道活不活的过一时三刻呢,看了也是白看。”
刘荣站在碧瓦屋檐下,天井之外是一片青灰色的天空。年轻的他此刻脸色晦暗,神色却出奇的平静,他低着头专注的看着自己怀中安静的女婴。
她真的太小了,比以往他见过的刚出生的弟妹都要小;她也不美丽,比起她艳丽的母亲皱巴巴的她甚至算得上丑陋;她同时也太安静了,不哭不闹,连呼吸都微弱的几不可闻。
然而这是他的女儿,是张冉为他留下的唯一嫡出的女儿。
“殿下,王后离世前情绪激动,小翁主又不足月,恐怕……”须发星斑的御医令在刘荣身后斟酌着言语恭敬的回答。
刘荣只是看着怀里小小的女婴,轻轻的闭上眼睛,喉结翻动着苦涩:“烦请御医令尽力而为。”
“臣必当竭尽全力。”御医令拱手躬身道。
乳母上前动作娴熟的接过了气息微弱的小翁主,退了下去。
“我……我可以进去看看她了吗?”刘荣睁开双眼,双目深邃忧郁。
“殿下请便。”御医令小步退开,闪出身后厚重的雕花木门。
随着大门的打开,昏暗的房间里摄入一缕并不明亮的天光,有伴随着吱呀一声门响,最后的光亮也被挡在了门外。
刘荣注视着大殿正中的卧榻之上,衣着醒目得体的张冉合目而躺,她头上的血迹已经被御医清理,宫女为她重新画好了妆容。
依旧,很美。
刘荣有些恍惚,刚刚的一瞬间,光线铺陈在她苍白的脸上,仿佛镀上了一层生气,可是转瞬又重新归于幽暗,仿佛她的生命——再也无法着上色彩。
刘荣慢慢走到卧榻旁边,神情颓然,他跪坐在张冉的身边,双手抱住她的双肩,脸颊抵在她失去了心跳的胸口。
他是真心爱她的,他生她的气,不过是因为他害怕她真的爱过别人,害怕她会离开他。
然而,她真的离开了他。
铛儿病得很厉害,她快死了,为着他们曾经的情分,那晚他整夜留在柏梁台守着她,她不想铛儿就这样背负着他的愧疚离世。那一夜他只是守着她,陪度过了最难熬的关口,黎明时分她病情好转了,他本是开心的,他抱着铛儿,亲吻她的额头却不想被张冉撞破。
他是看中脸面的人,他不想承认自己的羞愧与内疚,恼羞成怒,他和张冉就这样闹了一场。再往后他真的气她,气她去找梁王叔,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