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伯烽见太太站在走道里等他,上前去握住她的手:“手这么冷?这么晚怎么还过来?”
凤笙道:“不知道您在忙,打电话也没人接,就想过来看看。有件事——”
“如果是明玉的事,就不用说了。”段伯烽打断她。他皱着眉,眼睛里闪过一丝不痛快,把雪茄摁灭在茶几的玻璃烟灰缸里,不愿意多谈。
凤笙有些难言。
段伯烽见她干坐着不敢说话,道:“明玉跟你闹了?”
凤笙摇头:“她精神很不好,一直担心四妹夫。”
段伯烽闭上眼睛。
“……四姑娘一向维护娘家,她对段家,对您这个大哥的感情,并不比四妹夫少……倘若事情真是四妹夫干的,不用您动手,她说会亲手处置四妹夫。说段家从来不养忘恩负义的人……您看,为了段家,为了您,她可以牺牲婚姻……无论如何,您别叫她抱憾终生,叫程昱程树没了父亲。”
段伯烽心想女人到底心软。
他睁开眼睛,脸上意味不明:“如果不是走运,上次那颗子弹已经要了我的命。”
凤笙点点头。
“他要不是明玉的丈夫,我也不可能留他到现在。”段伯烽道。
“您确定是他?”凤笙满心惊疑。
“是不是他主动泄密,还要等抓到人,审问了才知道。但事情因他而起是肯定的。”段伯烽道。
因他而起?怎么个因他而起?
凤笙心里翻来覆去,始终想不明白,霍庆翔有什么理由背叛一向器重他的段伯烽,背叛跟段明玉的婚姻。
过了好一会儿,段伯烽道:“明玉轻易不肯求人,头一次开口,就找上你,我不能让她觉得你在我这儿说不上话。明天她问你,就说庆翔如果不是有意,我都会留他一条命,看在她跟两个孩子份上。”
很快,公馆的两辆汽车,一前一后开出了省政府大楼。
回到公馆,已经午夜过了。汽车转过弯,爬上坡道,在车前灯的照射下,前方道路上一个身影,渐渐清晰起来。
凤笙认出那是余汝盈。
段伯烽也看见了,让张副官停车。
余汝盈踩着高跟鞋往这边跑,跑得太快,被绊了一跤,幸好段伯烽扶住她。
“郑管家呢?他知不知道你一个人在外面?“
余汝盈捧着手哈了口热气,抬头冲他俏皮地笑笑:“你别怪他。我偷偷跑出来的,谁都不知道。”
段伯烽皱着眉:“上车再说。”
他把余汝盈扶进副驾驶座。
余汝盈似乎想不到会在车里见到凤笙,道:“师兄带夫人出去玩到现在?”
凤笙笑着摇摇头。
段伯烽没心思揣摩女人间的暗潮汹涌,道:“这么晚还在外面晃,到底有什么事?”
余汝盈回头望着他:“表叔他,好像出事了。“
这话凤笙听得没头没尾的。
段伯烽却当即让张副官停车,对张副官说:“送夫人回去。“
他跟余汝盈便相继下了车。
一句多余的话没有。
张副官把车又开起来,见凤笙的脸色跟刚刚并没有不同,似乎松了口气:“汝盈小姐应该是有事跟总长说。“
凤笙不愿意多谈这个,就说:“明天早上小五的火车到站,定了人去接他了吗?“
“已经定了,总长怕车站人多生乱,让曲参谋带一个警卫排的人跟过去。”张副官道。
凤笙点点头,想不起来跟张槐还能什么,就随便说:“张副官是哪里人?”
张槐道:“卑职是江口凤凰县人士。”
凤笙道:“广东那边的?”
张槐奇道:“夫人也知道?”
凤笙道:“我娘家有间商行,做货运生意。在两广也有分号。”
张槐虽然知道闫家富贵,但没料到闫家的生意居然已经做到两广,便道:“卑职还以为江口这样的小地方,不会有很多人知道。”
凤笙侧脸望着车外的夜景,笑道:“小地方不好?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走过千山万水,到最后,其实还是家乡最美。”
她这番话只是百年来的有感而发。
张槐却听得心惊。
“夫人是,想沅城老家了?”
凤笙收回投向茫茫夜色的视线,冲他抱歉地笑笑,也不否认:“被你看出来了。”
张槐道:“其实省城能逛的地方很多。夫人哪天有空了,不妨去外面走走。”
凤笙道:“是有这个打算……你们广东那边,是不是吃的特别多?”
张槐道:“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不入流的。夫人喜欢什么,下回卑职回乡给您带些。”
凤笙笑道:“那先谢过你。”
……
十号早上,快中午的时候,段伯景穿着一身精神的学生装,从公馆派去接他的一溜小汽车的第二辆里走下来。
他原先还绷着脸,待见到道路尽头,雕花大门前,段明月在冲他一个劲招手,又看到凤笙,人一下子就精神了。
一同来的,还有段二段伯瑞,以及一位年轻俊朗的男士,看起来比段伯瑞都要多三分的fēng_liú阅历。
段明月料不到段伯瑞也来了,惊喜地冲过去,一下扑进段伯瑞怀里,搂住他的胳膊不放。
段伯瑞“哎呦哎呦”地装相:“丫头,轻点,想勒死你二哥就直接说。”
段明月笑嘻嘻地喊段伯景“五哥”,回头跟段伯瑞说:“二哥你来了就好,四姐这两天不知道怎么的,饭也不吃,话也不说,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有次偷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