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大街上万家灯火,炮竹声声辞着旧岁。
家家户户门前挂着大红的灯笼,更有欢声笑语透过窗户棂子传出,随同一起传出的还有佳肴的美味,飘散在如茫的夜空。
街道上行人寥寥,不时打马或驾着马车匆匆而过,想来是要赶着回家与亲人团聚。
秦玥的马车走在最末,她特地吩咐六月走得慢些,也不知怎地并不想太早回去。
长街对面忽然驶来三匹快马,快得不过眨眼就到了她的马车跟前,马上有人“呓”了一声,甚而响起惊喜的叫声:“少主,是五小姐的马车!”
随着这个声音,三匹快马“吁——”地停下。
秦玥的马车也跟着停下,六月的声音惊喜响起,“苏寒,是你们?”
“是我们呢,六月,新年好!”
车厢里的青樱还在怔怔。
秦玥已经掀帘下了马车,望着站在面前的三个男子微笑。
才不过小半年未见,燕渊仿佛又长高了许多,俨然已是长身玉立的少年。
当然,他本来就是俊美少年,眼下瞧来更觉挺拔。
“五儿——”
燕渊欢喜叫了一声,过来牵她的手。
秦玥任他牵住,也唤了声:“燕渊。”心下顿时恍然,原来并不想太早回去,是下意识地想要等他罢。
书信中燕渊并未说过要回京城,没想到也还是赶回来了。
夜空并不璀璨,有星无月。
苏寒几个此时已经避开,偌大的长街空荡,两人并肩走在其中,彼此心中只存了欢喜。
燕渊忽然拉着她奔跑起来,嘴里轻声哼着一首小调。
秦玥也情不自禁跟着一起奔跑一起哼哼。
“呓,过了年,你就十一岁了呢,虚岁算十二了吧?”燕渊忽地停下,像是发现了非常有趣的事情,潋滟的眸子里闪着灼灼之光,神情非常认真望着她。
“是呢,已经十二了呢。”秦玥喃喃重复一句,脸上盈满笑意。
燕渊“哦”了一声又“哎”了一声,“嗬,真想让你快快长大…”
“我不想长大啊…”
“长大了我们才能天天在一起啊…”
“可是长大了更不好玩啊…”
两人随即发出一阵长笑。
不知不觉二人已跑到沈氏旧宅门口。
燕渊忽地敛了笑。
秦玥也敛了笑,目光沉沉望着斑驳的大门。
门口两蹲石狮已经残破,门楣上的“沈宅”二字虽然还在,上面的黑漆却已经脱落,蛛丝网结,瞧着更是颓败沧凉。
这是秦玥第二次来这里,可却是第一次正面走近。
仿佛还能看到昔日沈氏的繁华,看到亲人团聚一堂笑语晏宴的场景。
……
“那个,五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走!”
说话间燕渊已经拉着她走开,走出老远秦玥还怔怔望着那块牌匾。
其实燕渊并不是存心带她来这里,真的只是路过。他没想到五儿就算是只看到沈氏旧宅的牌匾也会引来那么大的感触。
他想问,可是这个时候他不能问,只是轻轻道:“放心吧,我会替姐姐正名的。”
“不要。”秦玥摇头。
燕渊茫然看着她。
秦玥笑了笑,“既然皇上已经辜负了她,想必忠烈王自己,也不想以女儿身的身份示人吧……再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正名了又能如何?”
的确也不能如何。
难道皇上还会册姐姐为后?死后殡天合葬一处?让现今的皇后娘娘顶着继后身份受着朝臣们的诽议?
想到皇后,燕渊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好,都听你的。”
这并不是什么愉快的话题,两人情绪都有些低落。
直到来到一处楼阁,秦玥的心情才稍稍好转。
细看之下,才知道这并不是楼阁,而是一座楼塔。
楼塔的位置十分偏僻,四周一片荒凉,杂草丛生差点淹没她小小身影,周围并没有房屋,当然也没有欢声笑语,远远隔离了人烟。
朦胧夜色中楼塔似乎很高,呈“金”字塔形,越到上面越窄越小,仿佛高耸入云已到天际。
此时楼塔里透出灯光,昏黄的星星点点的灯光与夜空里熠熠生辉的星光交相辉映,竟然透出一种难言的浪漫景致。
“这是博塔?”
燕渊点点头,笑道:“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毕竟你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嘛,我可是外来户呢。”
“嗯,好象真是这样。”秦玥失笑,“不过我也是只闻其名未见其形呢。这个地方虽然也在城内,可实在太偏僻了,何况还流传着那么多可怕的传言。”
燕渊又点点头,“嗯”了声,“传言是有点可怕,别人怕你可不怕吧?不过这地方自己一个人来没什么意思,孤零零的一座塔而已,和我来就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秦玥抬起头看他,那双晶亮的眼睛,仿佛比天上的星星还闪还亮。
“事物本身或美或丑,那也是依人的心情来看的。不然怎么有‘只羡鸳鸯不羡仙’的说法呢。”
燕渊说着,拉过她的两只手专注地看她的眼睛。
秦玥难得脸红了红。这家伙,也恁油滑了一些。
只听燕渊又道:“五儿,咱们上去罢。”
不待她应声已经牵着她往最底层的入口走去。
里面亮光堂堂,无数只红烛高燃,根根立着摆成一个大大的“心”字,照得四周塔壁也泛着灼光,闪闪耀人眼目。
烛光映出少女惊讶的笑脸,“燕渊,是你,你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