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这几乎是所有老企业的通病，人员太过于冗杂，第一波退休的人开始拿退休金。而他们的子女没有经过正规的考试直接进入公司，端着一个铁饭碗，不思进取混日子的人实在太多了，也有脑子活络，利用天顺的资源发展自己的小金库。就比如一个长期合作的纽扣工厂，听说是某个分公司一把手的小舅子开的，质量和其他家一样，价格却高了整整百分之十。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里面的关系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现在总部刘经理根本不敢动手解决这些问题。
老业务员们私下里都说下一任如果是王副经理上台，或许天顺还有的救，如果换成别人，真不知道天顺还能撑几年。
这是一个从小在私营企业长大的人完全没有办法理解的事情，廖宇凡安静的听着，暗暗的把这些事情记在脑子里。从那以后，他开始留意一些长期和公司合作的厂家，渐渐的发现那些老业务员们说的都是真的。但他仔细的想了想，并不觉得如果下一任接任者是王副经理，天顺的现状会有所改观，因为那意味着王副经理要和整个天顺集团的领导层对着干，牵扯到庞大的经济利益，那些人绝对不会坐以待毙。就算是沈超尘这样强硬的人上去，也不会改变什么。廖宇凡后来专门分析沈超尘在大彭分公司改革的成功，发现其中重要的一点，就是沈超尘的举措给绝大多数领导层带来更大的利益，只不过得罪了那么一小撮的人，所以他能够得到那些既得利益者的支持，而那些看似被他得罪的人，据说在新的分公司混的都不错，当然除了那个离职方晓峰。归根到底，沈超尘只不过进行了一场利益的置换，用更多的经济利益来换取他的成功和口碑，这是一个双赢的场面，大家都得到想要的东西，谁还会去管那么一两个不识时务的倒霉蛋呢？
廖宇凡又把自己换到那个位置上去想了想，他悲催的发现自己根本就不行，他根深蒂固的思想和天顺的这一套根本就不搭。
分部半年盘点时，廖宇凡的业绩一下子跃居整个分公司第一，除了提成外，他还拿到一个大大的红包奖励。廖宇凡非常的惊讶，这半年的业绩虽然不错，但和那些有着大客户的老业务员相比，肯定还是比不了的。他悄悄的让柳絮去问安沛到底怎么回事，结果却让他大吃一惊。
整个大彭分公司上半年，除了沈超尘之外——沈超尘也有自己的客户，但他并不参与业务员的业绩评比，其他老业务员客户的订单量都有大幅度的减少。也就是说，廖宇凡的订单量确实增加了，但这并不是拿到第一的关键，关键是老业务员们的订单量减少了。
得到这个消息，联想起那些老业务员平日里并不紧张的样子，廖宇凡一下子明白过来——天顺啊天顺，大家都在为自己的将来考虑。
廖宇凡曾经试探的跟柳絮和吴志聪提起过这个问题，两个人反应大相径庭。柳絮表示你实在是想的太多了，天顺这么大的企业要是能倒闭，那还有什么公司不会关门吗？吴志聪则兴奋的期望着天顺早一点关门，这样父母就没有理由逼着他留在这里，他就可以自由自在的实现理想和抱负。
那天他和张家瑜网上聊天时——自从上次两人意外的在对外展览会合住后，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张家瑜主动加上廖宇凡，偶尔会在廖宇凡加班时聊上一两句。国内和国外有时差，廖宇凡为了能够和客户即时交流，几乎每天都要过了午夜才能睡觉。而天顺对他们这些外贸业务员没有专门的作息制度，他们仍然要和其他人一样，每天早上八点钟准点上班。
这天是欧冠的决赛，廖宇凡边和客户聊天，边在网上看现场直播，比赛结束时正好看到张家瑜还在线，就发过去一条信息：知道吗？红魔赢了！
张家瑜立刻回他一条：吵死了！
廖宇凡顿时发过去一个羡慕的笑脸，他喜欢足球，以前也曾经打飞的现场支持喜欢的球队。可现在成了拿工资的小职员，只能在网络上看现场直播支持一下喜欢的球队，这个该死的张家瑜居然嫌吵——对，廖宇凡从他那寥寥的三个字就明白他的画外音，张家瑜不是嫌廖宇凡吵到他，是嫌这整个城市的庆祝声音吵到他了。
“我要是你，肯定不会窝在家里，肯定走到街上，和大家一起庆祝！”廖宇凡兴奋的说，“你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是。”张家瑜爽快的承认，接着说道，“恭喜你拿了半年第一。”
廖宇凡说：“别人根本不在乎这个荣誉和奖金。他们把订单放在外面的工厂做，多赚的钱不知道要比奖金多多少。”
“公司不会查到吗？”张家瑜问。
廖宇凡也曾经想过这个问题，这些老业务员们不怕公司查出来吗？毕竟这些客户资源都是通过公司的平台得到的，可后来仔细的想一想，他就明白过来，这么大的事情，上头能不知道？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毕竟大家都有小算盘和小产业，谁又比谁干净多少？
“他们不怕。现在是公司离不开他们，不是他们离不开公司。“这就是天顺和张氏的区别，天顺是业务员掌握着客户，而张氏是老板掌握着客户，根本不在乎业务员的离开。
“你为什么不这样做？”张家瑜问廖宇凡。
廖宇凡刚想说出一大堆大道理，比如他是公司培养的人，不能干这种损害公司利益的事，或者说他是个有职业道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