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君耀进京以后就依照父亲的吩咐,在他的一个顾姓好友的府邸住下了。他这位顾伯父是礼部的一位官员,过几日便要把今年中举的举子名单呈给皇上看。
他自然是近水楼台,名字被写在了最显眼的位置。他见自己的名字这么靠前,想起父亲的嘱咐,于是说道:“不瞒伯父,君耀进京之前,家父叮嘱君耀,不可太过惹眼。”
顾秉谦闻言笑了,温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这天下举子,哪个不想一举中第,做天子门生的?皇上日夜为国操劳,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为皇上分忧才是正道。”
前些日子魏公公从宫里传出话来,让他帮忙物色几个年轻俊俏的少年,他派人四处打听,打听到了张君耀这个据说是姿容无双的江南才子。后来一查他的家世,发现自己跟他的父亲张仕轩十几年前在京城有过一面之缘,所以他立刻以多年好友的身份给张仕轩修书一封,说是要给君耀谋一个前程,把他召进了京城。
从见到这个少年第一面,他就知道这件事儿成了!这孩子生得这般俊俏,还是难得的好性儿,只要把他送到皇上儿跟前儿,没有不得宠的!只要他得了宠,他自然也就在皇上和魏公公跟前儿得了脸儿,日后的荣华富贵也有了保障。
张君耀哪里知道他的心思?只当他是惜才爱才,顿时有种得遇知音之感。
他也觉得自己这一身才华,自当为国效力。再者,想到那人说他此次进京可以得遇天缘,得见天子,他也是有些动心的。
莫非这就是上天给他的机会?
“君耀一切听从伯父安排。”他扬起笑脸,踌躇满志地说道。
顾秉谦看到他灿烂的笑脸,知道这事儿算成了,又仔细地叮嘱了他一番,才穿上朝服去宫里觐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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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校自即位以来就很少上朝,后来干脆就不朝不见,只在后宫中跟太监宫嫔玩乐。
顾秉谦进宫以后,直接去找魏忠贤,没想到魏忠贤不在宫中,他手下的管事太监见他来了,迎上去说道:“大人可算来了!今儿魏公公不在,洒家带你去见皇上吧。”
“那就有劳安公公了。”顾秉谦客气地说道。
日上三竿,朱由校宿醉刚醒,思颜把床帐拉开,伺候他洗漱更衣。
安公公走到门口,一看皇上刚醒,便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站在门外说道:“皇上,礼部尚书顾大人求见!”
“什么事?”朱由校不耐烦地问他。
“今年秋试的举子录完了,顾大人特意拿来名录给皇上过目。”安公公陪着小心说道。
朱由校知道自己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个目不识丁的昏君,那顾大人拿着举子的名册来觐见,倒是有趣儿。
“传!”他漫不经心地说道。
安公公得了他的口谕,赶紧出去传顾大人进来见驾。
思颜瞟了一眼安公公匆匆离去的背影,轻笑道:“今儿怎么不见魏公公呢?难不成又跑到宫外作威作福去了?”
朱由校不置可否地笑笑:这次魏忠贤出宫可不是作威作福,而是要做一件大事了。
顾秉谦进来的时候,只见皇上跟身边的小太监正亲昵地说笑着,他赶紧低下头,拱手说道:“微臣参见皇上!”
“爱卿平身。”朱由校靠在龙榻上,摆弄着手中一颗精雕细刻的小球儿,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思颜走过去,接过顾尚书手里的名册,呈到御前。
朱由校带着慵懒的睡意扫了一眼名册,一个名字映入了眼帘,他的眼神稍微顿了一下,指着那个名字问道:“这是——”
顾尚书紧走两步上前,陪着笑脸说道:“这是苏州府的头名!江南名士张仕轩之子张君耀!这少年能文能武,又生得极为俊俏......”
朱由校一看这个名字的位置这么显眼,就知道他是有意为之。
他也听刑家的执掌说过,最近尚书府住进来一个容貌俊美的少年,想来也是魏忠贤的授意。刑家也查了那少年的底细,他倒也是身家清白,张家在江南的名声也不错,只是不知为何,居然跟魏忠贤一党扯上了关系。
“张、君、耀……”他沉吟了一下,打断了顾秉谦滔滔不绝的溢美之词:“既然爱卿如此赏识这个少年,即刻传他进宫见驾,让朕也开开眼。”
“谢皇上!”顾秉谦听到皇上让张君耀进宫面圣,只顾着满心的欢喜,也没留意朱由校阴晴不定的脸色,乐颠颠地跑回家,准备把张君耀打包好了送进宫。
朱由校看着他的背影,皱起眉头叹道:“一群趋炎附势之徒!”
不管出于何种目的,魏忠贤这次也确实对他谄媚过头了,见他整日跟小太监厮混,就以为他喜欢男色,居然连这么龌龊的事都做得出来!
“既然皇上不喜欢,那就不要见了。免得污了皇上的圣眼。”思颜在一旁笑道。
朱由校看到她娇俏的模样,心情也放松了些,沉吟着说道:“不知为何,朕这一早都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事要发生。刚才看到这个名字,就觉得应该见见。”他的手指在龙榻上,无意识地划着张君耀的名字:这个名字里面带着火字,而且这个名字的主人也是火命。不管是不是巧合,他总要见见本尊才能安心。
索然无味地用过了早膳,安公公进来回报,说顾尚书带着张君耀在殿外候驾。
思颜转过头,跟朱由校对视了一眼,高声说道:“传张君耀!”
“传张君耀——”
朱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