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不清楚侍卫要干什么。 照理来说,如果新王真的被逼不得已发动了魔法阵——那他们现在不应该是跑得越远越好吗?难道说侍卫长突然就看老师顺眼了,所以撇下了这么多年的不愉快要去警告他一声? 怎么可能。 这个说法她也就是想想罢了。在侍卫长前方带着路的她撇了撇嘴,发现她走出来的屋子大门已经被刚刚那个女仆锁上了——无奈之下,她只能换一条刚刚死灵带过的路。 “侍卫长,你难道有应对那个魔法的方法吗?” 就着道路内昏暗的火光,魔王问道。黄色的光落在黑色的兜帽上,平添了一股温暖的感觉。侍卫长低头看着她,一时间仿佛没有听见她的问题似的默不作声。 这条路魔王已经来过一次了,倒还不至于迷路。只是脚下的路面还是那么参差不齐,前进都十分困难。 “魔王大人,”侍卫长接住差点摔倒的她,喊了一声。望见后者回过头后傻乎乎的道了声谢,抿唇思考了一阵,因为勇者的话而躁动起来的情绪蓦地冷静了下来,“魔王大人,您想去东部森林吗?” “……?” 魔王莫名其妙地回过头——东部森林,她记得是世界树的所在地吧。之前一直反对她在魔族大陆逗留的侍卫长怎么突然这么问?勇者先生给他灌输了什么奇怪的情报?但是对象是这个侍卫长——勇者说的话真的会被他听见? 她觉得很不可思议,几天没见,侍卫长就被勇者带跑了?……看样子的确得禁止勇者进入魔族大陆了,那个男人究竟要可怕到什么程度啊—— “属下从勇者那里得知了,他收到了世界树的委托,委托他去杀死世界树。……魔王大人您,应该也收到了吧。” 魔王一愣。 那个委托都快被她扔到大脑的回收站、等待清理了。此时突然被挖出来,她一时间还想不起那个委托的内容是什么。大意好像的确是同侍卫长说的一样,杀死世界树——但她始终觉得还是得先清理了魔族大陆的事情,再去考虑这个所谓神的请求。 她不信神,只相信自己。 她扭扭捏捏地应了一声,表示确定。似乎是怕侍卫长生气似的,马上又急急忙忙地加上一句:“挺早以前的事情了,本王觉得魔族的事情比较重要,所以就没有管它。……怎么了吗,侍卫长?” 就在不远的前方。侍卫长跟学者两人向来不对盘,她也不清楚现在的对话内容该不该让老师知道,但停下来肯定是好的。 她总直觉自己会被骂,这么怂的场面当然不能让爱开嘲讽的学者看见。 她小心翼翼的样子落在了侍卫长眼里。他轻叹一口气,没有像魔王想象的那样责备她—— “勇者说,他上次去东部森林的时候,有部分世界树的枝干已经开始枯萎。世界树会发出那样的委托,它应该也撑不了多久了。” 顿了顿,担心魔王听不懂一般加上一句:“它的能力在衰退,应该当不了多久的神了。” “……” 魔王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竟然看不见半分的惊讶,仅仅是平平淡淡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侍卫长突然间有点心浮气躁,因为她的不明白。 不过,魔王大人的确什么都不明白。 他叹了口气。 “如果您想知道详细的——让属下带您去东部森林的话,可以当面告诉您——包括前魔王的事情、包括世界树的事情。所有的事情、但凡属下知道的。 “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 侍卫长垂下目光,少见的浓厚的倦意窜上心头。面前的魔王用犹豫的目光看着他,似乎还在自我矛盾当中,眼睛一闪一闪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觉得能猜得到。 可能是在权衡真相与魔族的利弊,可能是在判断东部森林跟帝都相比危险性的差距,可能是在将至今为止的所有线索串起来,然后仔细观察自己缺少了哪一个部分。 魔王大人就是这种性格。 但就算她发现自己缺少了某个部分,事已至此,她也不会记起来的。 是同一个灵魂,却又不是同一个人。 魔法阵的启动比想象中还要快。 魔王还在思考给侍卫长的回答——剧烈的光芒通过还没关的大门溢出,就算在魔王这么偏僻的位置,都感觉自己的眼睛要被刺瞎了。先前她从未见过光芒这么闪烁的魔法阵,就连勇者那个晃眼的家伙都没有。 这种东西真的像老师说的那样,运作需要的是虚无元素吗?! 魔王拉着侍卫长小跑到了大门旁边。等眼睛稍微习惯了一点这种刺眼的光芒后,便准备冲进去找还待在里面的学者。然而仅仅是被光芒照耀到的那一瞬间,她就觉得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样——与先前的感觉类似,却又有点不同。 她身后突然出现一双手把她捞了回去。魔王抬眼看了看,好不容易看见侍卫长的下巴,对方一把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同时轻声在她耳边说道: “请您不用担心,学者的气味还在,已经上去了。这里是魔法阵的中心,太耀眼了,我们去地面上吧,魔王大人。” 气息痒痒的。但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了。眼前一片黑暗的魔王点了点头,姑且同意了侍卫长的提议。 旋即对方便抱起她往回跑去——那道耀眼的光芒还在身后追赶着他们,当然被捂住眼睛的魔王压根就看不见。她只知道自己正以极快的速度前进着,这比她平时自己跑轻松多了。现在才发现的她陷入了沉思。 “侍卫长,去东部森林吧。” 不知怎的,就得出了这个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