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有些泥泞,嘉懋撩起云锦袍子,在腰间挽了个结,这才小心翼翼的选着干净地方往前边走了过去。茶树差不多到他的肩膀那般高矮,树与树之间只留了一条一个人过身的小路,嘉懋从茶树里穿了过去,远远的望着,就像是在坐船漂洋过海一般。
小厮在前边替嘉懋开路,拨开茶树枝子,一只手拿了根棍子在地上敲打着:“这时候也不知道有蛇出来没有。”
嘉懋激灵灵打了个冷颤,仔细一想,这蛇出来还早,现在正月的天气,到处都还是冰天雪地,蛇又如何会爬出来。他冲着小厮皱了皱眉:“净会乱说,以后小爷不带你出来了。”
小厮这才停了嘴,将手里的棍子扔开,两步奔到了那几进屋子面前,拍了拍门:“有人在吗?”
从大门后边探出一个脑袋来:“你们找谁?”
“我们找骆小姐,她在里边吗?”嘉懋赶着上前来,站到了台阶上,将云锦袍子放了下来,华贵的紫色在那灰色的墙面前格外鲜亮。
那人见着嘉懋是个贵介公子,脸上露出了笑容来:“我们家姑娘去茶园里边干活了。”
“茶园里干活?”嘉懋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哪边?劳请带我过去瞧瞧。”
那人手往南边指了指:“今日听说是要去给南边的茶树剪树枝,公子自己去找找罢,我还有活要干呢。”
没有办法,嘉懋只能由长随陪着,顺着南边山坡走了过去。
南边的茶树似乎更高了些,走在树丛里,只能见着前边几尺之远的地方。嘉懋的目光在那一片灰绿里穿过来望过去,始终没见着有什么身影。
小厮抱怨了一声:“这是去了哪里?怎么走这么远还不见人吶?”
话音刚落,就听着不远处有了说话的声音,好像就在耳边响起,可眼睛却望不见人的身子。嘉懋来了劲头:“啰嗦什么,快些走!不该就是在前边了?”
扑腾腾的飞起几只惊鸟,洒落了一阵振翅的声响,茶园仿佛生动起来,就听着那边有人在细细的唱着歌:“茶山上的那个小阿妹,模样俏来十指尖……”
“相宜!”嘉懋大声喊了一句,就听着余音袅袅,不住的回旋着。
“谁找我家姑娘?”这回答倒是十分清脆响亮,嘉懋站在那里,见着树影晃动,忽然从路的左边走出来一个背着竹篓的少女来。
“容大少爷!”连翘很是惊讶:“怎么来这里了?”
“我来金玉坊巡查,顺便来找骆小姐。”嘉懋有些不好意思,只能找了个借口:“她在哪里呢?怎么跑到茶园里来住了?”
连翘指了指茶树一侧:“我们家姑娘正在剪枝子哪!”
嘉懋跟着连翘往树丛里钻,低着头从茶树下边绕来绕去,绕了好一段路程,才见着那边有几个人,每人手中拿着一把大剪子,正在忙着剪去枯枝,地上落了一地的细碎枝条,棕褐色与灰白色,纵横交错。
“相宜!”嘉懋热切的喊了一声,眼睛停在那穿着蓝灰色棉袍的少女身上,心中一阵温暖,早先的辛苦不翼而飞。
相宜从树下转过脸来,在暗绿的茶树衬托下,洁白如玉的脸颊更是温润如玉,她浅浅一笑,嘴唇边露出两个梨涡:“嘉懋,你怎么来了?”
嘉懋走过去,从相宜手里将剪刀拿下:“你怎么能来做这事情呢?”他一把攥住她的手看了看,虎口那边有一个水泡,隐约的透明颜色,里边的水似乎还在流动:“你自己瞧瞧,你这双手,可是干这粗活的?”
“嘉懋,我接你外祖母了杨老夫人的信,说这个时候最好先将茶树修剪下,把枯枝都去了,更有利于茶树的生长。可现儿才是初八,茶园里做事的人要十六才上工,”相宜笑着将手抽了出来:“我就带着他们过来,自己先剪剪。”
“你让他们剪就是了,何必自己来动手。”嘉懋叹着气道:“你瞧瞧你这手掌都成什么样子了?赶紧回去拿针挑了,将水挤出来,然后再搽点药膏,好好的养着。”
相宜抿嘴笑了笑,将剪刀拿起来:“嘉懋,不碍事,我一点都不疼。”
嘉懋心中一急,将她手中的剪刀夺了过来:“那我来帮你剪。”
“少爷,少爷!”旁边站着的小厮愁眉苦脸道:“还是小的来剪吧。”
剪刀转了一圈,到了那小厮的手上,连翘走到他身边,教他如何修剪树枝,一群人慢慢的越走越远,只剩下嘉懋与相宜面对面的站在那里。
“嘉懋,你怎么过来了?”相宜只觉得这气氛有些奇怪,嘉懋盯着她看的那神情实在专注,让她不由自住将头扭到了一旁,一只手攀住茶树枝子看个不歇:“今儿才初八,你难道不是该在家里陪着父母过春节?”
“我想见你。”嘉懋哑声道:“我就是想见你。”
“可……”相宜脸上瞬间飞起了一块红云:“可你父母怎么会同意你到华阳来?”
“我偷偷溜出来的。”嘉懋走近了一步,那温热的气息直直的扑到了相宜脸上:“我想见你,故此我溜了出来,就这样简单。”
“可是这怎么可以?你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