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不是。”她慌忙摇头,垂眸迟疑了很久才又问,“你……可曾听过一个叫夜北的?”
“夜北?”丁颜略一思索,笑起来,“啊,是他啊。”
“你知道他?”
“他可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杀手,明月山庄第三堂的堂主,据说箭法极好,杀人于无形。”
奚画一呆:“他是杀手?!”
“对啊,你去青楼赌坊里随便问问,没人不知道的。”她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接着道,“他要价可高了,山庄内,除了排头的两个护法外,就他的价格最贵。有时候逢上人多,你拿着钱他都不一定搭理。”
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他曾说……
——“雇得起我的价钱可不低,京城那边多少人捧着银子来都不一定排得上队。”
奚画咬着下唇,目光死死盯着杯中茶水,心头似有千百般情绪涌上来,难以言喻。
“……小四。”隐约觉察到她神色中的异样,丁颜抬手推了推,“你怎么了?怎么脸色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小颜。”奚画拨开她的手,却是带着最后一丝期待地,看着她,“杀手……都会杀很多人吗?他们……会不会也不杀人的?或许,或许杀的只是坏人?”
“小四……”丁颜对她此言甚感莫名,“杀手当然是要杀人了,只要你肯给钱,他们怎会管杀的是谁。”
“……”
眼睛像是进了许多星星,晃得她有些目眩。
奚画放下茶杯,颤颤巍巍站起身。
“小四,你没事吧?”
看她嘴唇蓦地白下来,丁颜倒是吓了一跳,忙起身去扶她。
“我送你回去休息。”
“不、不打紧。”奚画摆摆手,挥开她,“我只是有点头晕……自己能回去的,你不用送了。”
“可是……”她那表情,丁颜着实放心不下,“不如我去叫关何过来吧?”
“不不不!”说这句话时,她口齿瞬间清晰起来,连连摇头,“我很好,真的很好,先……走了。”
“诶。”原想再挽留几句,但见奚画转身就往外走,丁颜抬起的手缓缓落下,神色担忧地目送她行远。
这一路走着,脑中浑浑噩噩。
比梦里还要不真实,她强打精神,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如今什么都只是猜测,只是猜测而已。
她不能就凭自己的胡思乱想去如此恶意的揣度关何。毕竟……毕竟他从头到尾都没害过她,一直以来,在她心里,他都是……
一个极好极好的人。
“小四啊。”
耳边有人唤她名字,奚画浑身一个激灵,抬起头来,那边的罗青兜着簸箕,正朝她招手。
不知不觉都走回家了。
她伸手拍拍脸颊让自己脑子清醒些,继而才走进去。
“娘。”
“跑哪里去了,怎么都不说一声!”罗青皱着眉叹气,“早间才训了你,怎么这会子就忘了?还真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啊?”
“我突然有事,出去走了走……”奚画低低回答。
“出门不知道给我打声招呼吗?!”越说越气,罗青忍不住呵斥,“转个身进来屋里就没人了,这得多让人担心啊!”
她把头垂得更低:“对不起……我下次不敢了。”
“哎,我说你……”
正将摆开架势好好念叨一阵,那屋里忽有人笑道:
“你也是的,姑娘都回来了,何必还说她呢。回来了不就好了?”
声音听着很耳生,是个女子,难不成家里来客人了?
奚画探探头往里头瞧,罗青也忙侧身尴尬地笑了笑:
“姑娘不懂事,我的话啊,从来都是左耳进右耳出的。”
“那可不,我家里的囡囡也是这么的……”
“还杵在这儿作甚么?”罗青对奚画使眼色,“你三舅母特地从蜀中赶过来的,快上去给人家请个安问个好。”
“哦……”闻言,她便走进去,向那坐在桌边儿的婶子施礼道,“舅母好。”
“诶诶,乖了乖了。”那三舅母,上下打量她,颇为高兴,“也就几年没见,小四都长这么大了!”
奚画脸上带笑,也望着她瞧。
忽然似是想起了什么,眸色微变,又专注看了她身着的衣衫,眉头皱了许久。
“舅母……一直住在蜀地?”
“是啊。”她揉揉她发髻,笑问道,“怎么?”
“……你们那边……”她不自觉咽了口唾沫,轻声问,“有板栗吃么?”
此言一出,罗青和这三舅母皆愣了一下,随即便都笑了起来。
“板栗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哪里没有?怎么?姑娘想吃了?”
奚画心里一阵酸涩,沉默地摇摇头。
罗青自不知她所思所想,只颔首笑道:“想吃就出去买吧,正好你舅母来,咱家菜还不够,你再去外头买点瘦肉和萝卜。”
话刚说完,那边舅母就叹道:“我就坐一会儿,何必这么大费周章,随便吃点也就罢了。”
“这哪儿能啊。”怕她还要推辞,罗青取了银两塞到奚画手上,忙催道,“快去快去,别让你舅母等久了。”
“哦……”
她捏着碎银子慢慢走出小院,脑中茫茫然地想事情。
时近正午,满街的炊烟味,身侧行人熙熙,叫卖之声,声声敲在耳畔。恍恍惚惚的买了肉和菜,奚画抱着菜篮子,从小巷子里穿过。
热闹的人群一下子离她远了,此地静得出奇,不知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