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6问薇还是上前去,轻声问道:“感觉可好了些?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郎中来看看。”
叶榆听着外面似乎还有噪杂之声,便哑声道:“几时了?”
“快要子时了。”
子时,那也就是说新的一年快要来了,难怪外面还会有噪杂声声,怕是因城中人都要守岁的缘故。叶榆撑着坐起身,6问薇见状忙上前扶着些,说道:“若是困乏,就睡下吧,离天亮还早着。”
叶榆觉得胸口前滞闷,躺不下去,一阵阵头昏恶心,怕是睡得太久了,脑袋也跟着缺氧的缘故,便不想再睡了。
6问薇看他执意要坐着,也心知怕是躺的久了难受,便不再劝他躺下。转而忽然似想到什么,对叶榆道:“夫君先等着,我去去就来。”说着便转而往外头去了,她想着叶榆怕也是病得厉害了,所以才没精神跟她生气直接赶她走吧。那一声夫君出口,她还有些心慌,怕他生厌,这才说完扭头便离开,竟是不敢回头,只怕瞧见他脸色不善。
要说叶榆听到那声夫君,确实是有两份不舒坦,想到之前种种,只觉得都似笑谈般。他不是不恼,不仅仅是因为她让他近乎丢了命,更是因她对他的怀疑和打心底的不信任。若是她能看出他待她的心思,哪怕能看到一丁点,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是愿意同她一起面对所有的事情。若是她对他半分在意,又何至于要用这种方式来换取她想到得到的东西。咳嗽声声震得头疼,耳畔也是轰鸣阵阵,叶榆半伏在床沿,每咳一声都似乎抽干了一份力气。
6问薇进来的时候,见叶榆这幅模样,心里头也是狠狠一颤,忙上去帮他顺气,半晌才见他渐渐止了咳声,有些脱力的倚在身后的床栏上。
“夫君……”6问薇轻唤了声,却不知要说些什么。还有什么好说的,害他至此的是她,作践他心意的也是她。思及至此,她越悔不当初,只恨不能替叶榆受过。
叶榆看着6问薇红了的眼眶,轻笑道:“你这是做什么。”
6问薇不知要如何去说,道歉?能有用么,是她做错了,还怎么可能挽回。求他原谅?算了吧,她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思来想去。却是所有的话都出不了口。半晌喃喃道:“夫君睡了一整日不曾用饭,这会可有胃口?”
叶榆这才看到6问薇从外面进来时端着的青瓷碗,淡青色的瓷碗中是热腾腾的饺子,一个个白生生的似月牙儿般精巧可人,便是上面的褶也都捻的似花儿般好看。瓷碗上的盖子乍一打开,便有香气扑面而来。这一天下来,他只在早上稍微垫了两口,看到这色香俱全的一大碗饺子,也跟着起了几分食欲。
6问薇见叶榆不言语,心下稍松快了些。饺子是她亲手包的,就怕叶榆什么时候醒了会饿。况且大过年,也要吃两个应应景才是。这饺子是菌汤的,里面特意寻些上好的菇炖的,很是鲜香。因怕叶榆病着没胃口,吃不了油腻,便特意用虾仁和蛋清调的馅。她用勺子先盛了勺菌汤,小心吹凉后送到叶榆唇边。
叶榆瞧她认真模样,心里头也是复杂难言。
6问薇见他不说话,想着到底还是因为生她气,所以不想理会她。许久只得压下心口酸涩,轻声劝慰道:“便是没有胃口多少也要吃点,不然胃里头空落落的没点东西,更是难受。”
叶榆看着6问薇一副强颜欢笑,还要小心劝慰他的模样,也忍不住心头低叹,将凑在唇边的这勺汤喝了。也不知6问薇是怎么命人煮的,却是将这菌汤做的鲜美爽口,非但不油腻,反而使得人胃口也放开不少。这些日子叶榆算是被那一碗接一碗的药折腾的毫无食欲,吃什么都味同嚼蜡。几勺子汤下了肚,方才胸口的滞闷恶心感便没了。
6问薇见叶榆肯张口,脸上不由得带了几分真欢喜。怕叶榆睡了太久忽然吃东西会受不住,便先喂了几勺汤过去。她小心翼翼瞧着,见他眉头似乎舒展了不少,这才放下心来,盛了饺子过去与他。
一时间屋中竟是寂静无话,但这么些日子以来的僵持下,眼下无论是6问薇还是叶榆都有些沉溺在这份来之不易的安稳中。两人都闭口缄言,谁也不想提起那些不快。没有什么烦扰的万千思绪,也没有步步为营的算计,有的就只是两个人最为纯粹的片刻相处。
6问薇忽然觉,不知何时叶榆早已经悄然无息的印在了她的心头,或许是他散漫却通透的模样,或许是他待自己犹如赤子之心,或许只是偶尔流露出的一个眼神,或是无意识的一句话。但无论是何种姿态对她来说都是不可磨灭的,叶榆对她来说已经不再单单是一个名字,或是一种身份的存在,而是她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这次她终是错了,不但作践了叶榆待她之心,更作践了自己对叶榆的感情。
生活终不是一场交易,她也无法用商人的身份去经营一段感情,只是如今明白,何尝不是为时已晚。
6问薇放下手中的青瓷碗,她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小心替叶榆擦去唇角的汤汁,眼中是自己都无法想象得到的温柔缱绻。这时耳畔忽然响起悠远的钟声,子时到了。
新的一年也到了。
钟声共三响,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