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以为他的拒绝是最大的残忍,可现在听着他这句话才清楚,那些根本尔尔,这句话才是真正的切肤剜肉,山崩地裂,痛到呼吸都小心翼翼。
我望着他如死灰的眼睛,我感觉到身体里叫嚣的纷乱的理智正在一点点被撕碎,我想,这一秒,我真的恨了他。
我擦掉脸上狼狈的水渍,站起来转身就走,很快,身影便淹没在这色彩纷呈的夜色里。
翌日,一早,姑妈就打了电话过来。
大概是昨晚,我的嗓子有点哑。
“病了?”
“没有,有点喉咙疼。”我从被子里爬起来。
“这么大还不会照顾自己,让你住回来非不听。”
我干脆撒娇,“那我总要学会自己生活的嘛。”
“好了我不念了,你们长大了都要往外跑的。”
“姑妈——你一个电话我肯定就飞奔回来啦。”
姑妈嗔笑,“那好啊,现在就下楼吧。”
“……”
天很冷,还没亮全,姑妈好兴致。
我迅速把自己收拾了一下出门,冷气窜上面门,冻得我脸都绷直了,果然年纪大了,素颜很有挑战性。
李叔给我开好了车门,“李叔早上好!”他冲我微笑点头,照旧是一身笔挺周正的西装,即便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无情的痕迹,可整个人的精神好得就像二十岁的年轻小伙一样。
突然想到那次李叔做姑妈探子监视苏幕约会,我冲他促狭一笑,跳上了车,任他一脸困惑。
姑妈一身浅米色的套裙,偏粉珍珠色的针织披肩,一对珍珠耳环,衬得落落大方,又不失优雅雍容。
穿成这样要去干嘛?
“你哥昨晚喝得烂醉,李叔把他接回来,现在还由思雨照顾着,真是不像话……”
我脑子里一懵,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唯有那几个字在我耳边回放。
他没有撒谎。
呵,从来都是我自作多情。
“待会去海鲜市场买早鱼,我给你们做粥吃。”姑妈跃跃欲试的样子,像个无所顾忌的少女,看来我们是有口福了。
“哥不是和她分开了吗?”我下意识就问了。
“兴许是闹别扭吧,之前我也不赞成他们,现在看来只得由着他们了,我从来没见过这孩子喝成这样,思雨来了也好,他心里会好受些。”姑妈微叹一声,“要来的终归要来,他肯安定下来,我这个做母亲的就欣慰了。”
我的一颗心彻底沉下去,原来,他是因为吴思雨才——是我自欺欺人,以为他对我是有感觉的,哪怕片刻。
我感到四肢都冷得发抖,只得牢牢将指(趾)头蜷起来。
“你这孩子还说没事,脸色这么难看,我和你李叔去买就行了,你再睡会,待会等他清醒了给你看看,亏得一家两个医生,还不让人省心。”姑妈摸着我的头让我靠在她身上。
姑妈的手真暖和,我迷迷糊糊在车上睡了一觉,醒来,要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没关系,一切都会结束的,快了。
陈之冰,你什么都捱过来了,别怕他不爱你。
换了拖鞋进去,我抬眸瞟了一眼,玄关的鞋柜上摆着一双女士长靴,和苏幕的皮靴放在一起,看上去竟也和谐无比,就像往年我去苏幕和她的新婚别墅,一踏进门,总会看到他的皮鞋和她的工装鞋整齐地摆放在一起,什么都是成双成对的感觉,所以我没有理由不服气,他们的爱情容不得旁人插足。
我的心咚咚地敲着胸壁,空气进得有些不顺,姑妈将食材拿到厨房交给阿姨,又让阿姨给我倒了杯水,然后径自去楼上他的卧室。
赵阿姨望着我一脸心疼,“你这孩子病了吧。”
我接过她的水,摇摇头,撒娇道:“没有,就是没睡醒。”
“那再去楼上躺躺,早饭好了叫你。”
在阿姨催促下,我还是上了楼。
路过他的卧室,门没有关上,姑妈和他们都在里面,我听到吴思雨糯软的声音叫着“伯母”,姿态亲昵,仿佛已经是一家人。
我进了自己的卧室,倒头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