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随着一声安琳的尖叫‘哐当!’一声油画框落地发出巨大的声响。
雪白的油画布,全部由阴郁的黑色颜料打底。
烈日残阳下,大片大片绽放的曼珠沙华,诡异地开放着,花瓣是暗靡的血色,这些花开得张扬,开的过分,似是能把人生生拉入画中的无间地狱。
本来只一幅油画而已,算的上是艺术佳作了。
但因为绘画功底太好,画风精炼,风景惟妙惟肖,让人总忍不住信以为真。
安琳脸色惨白地扶着棕红色的门,惊恐地喘息着,虚汗不停地流。
彼岸花——地狱死亡之花,这附有不祥意义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她婚后的第一天。
画的背面有娟秀的小楷,安琳慌慌张张地去看。
只见右下角写着——9月8号,晚,(濛)。
果然,果然,除了她,还能是谁?
可,令安琳真正恐惧的不是这幅油画,油画画风再暗沉,它终究只是一幅画而已,吓到人到还不至于。
但是,这幅画的构图,每朵花绽放的姿态,画面的笔触感,甚至精细到花朵的数目都和她前两天见到的另一幅画如出一辙。
而那另一幅画,出自——宁之诺之手。
两副画她都仔细看过,两幅画的右下角都有字样:
那一幅上写着9月8号,晚,(诺);
这一幅上写着9月8号,晚,(濛)。
9月8号晚,9月8号晚。
这日期就像是魔咒一样,将安琳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宁之诺画那幅油画也在9月8号晚上,他画的时候,安琳进画室送过茶水,所以记忆深刻。
那天,她见宁之诺心情沉闷,送水的时候站在他身后好半天才说话。
“宁少画得这是?”她问。
“彼岸花,又名——曼珠沙华。”
画室里,握着油画笔,他只说话不回头看人。
苏以濛和宁之诺。
一个在国内,一个在国外。
从莲市到英国库姆堡。
即便隔着地表12304.76多公里直线的世界距离,也隔不开他们的心。
没有任何联系,没有任何商量,硬生生被分开,他们各自行走在自己的生活轨迹中,却还是在同一天同一时刻做着同样的事情,甚至连画出的油画都一模一样。
默契,太默契了!
默契到让人心生恐惧,默契到让人妒意疯狂肆虐。
看着地上那幅国内寄过来的油画,安琳后退几步,避之如蛇蝎。
她慌慌张张地喊了楼下的佣人,大吼,“把这幅画给我丢出去!丢出去!”
苏以濛太厉害了,即便不和宁之诺待在一起,他们之间的默契也像藕断丝连一样,永远都斩不断。
简直,他们简直就像是——‘一个人’!
这三个字忽然闪现在安琳心头,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于此同时,回忆起曾经在国内c市的一.夜。
两周前。
9月3号晚,苏以濛来了c市来找宁之诺,那晚是安琳和宁之诺的订婚宴,安琳前所未有的担忧。
那晚下了大雨。
宁之诺和苏以濛站在大雨中,安琳就躲在他们身后的树下。
他们两人面对面站着,一个脸上有勉强的微笑,一个神色宁美安静。
女孩儿问,“你,不撑伞吗?”
宁之诺说,“你不撑,我也不。”
固执如幼童的对话,两人只是看着对方,站了好久。
直到女孩儿打破沉寂,她说,“宁之诺,跟我走。”
安琳站在大树后,心脏都要跳出来。
即便早知道宁之诺不会答应的,但是,她还是害怕了,因为她再清楚不过宁之诺对苏以濛有多上心。
一分一秒都是煎熬,仅一个回复,纠葛着那晚三个人的心。
终于,宁之诺摇了头。
雨淅淅沥沥还在下着。
女孩儿看着宁之诺,语气幽然,她说,“之诺,你怎么能这么不守信用呢?说过永远不分开的,怎么能这样就分开了?你看,我都这样来找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呢?”
“不,不行。”喉咙嘶哑,像是刀割一般。
“两年了,我等你两年了宁之诺,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恨不得杀了你,啊?”
她的语气很温软,没有高亢,没有讽刺,即使说‘我杀了你’都像是在说‘我爱你’。
站在大雨中,宁之诺全身痛筋彻骨,可唇角还是上扬了。
他在想:看,他的濛,就是这样宁静的女孩儿,多好!
但,现在的自己为了她,除了拒绝别无他法。
咬紧牙关,宁之诺说,“濛,你走!”
仅三个字,可这句话太残忍。对他自己残忍,对以濛更残忍,说完宁之诺就哭了。
是的,他哭了。
眼泪抑制不住地掉。
一个22岁的青年男子,坚毅、血气方刚,若不是痛到无法支撑,痛到声嘶力竭,怎么会掉眼泪?
他落泪,她站在一边冷眼看,脸上没有表情。
雨水自天际浇灌而下,两人浑身冰寒,冷到没有一丝温度。
宁之诺知道他不走,以濛一定会继续淋雨。
她面无表情,可心有多疼,他知道,因为感受得到。
既然要做恶人,那就做全吧,他这么想,转身就走,一是因为狠了心,另一则是因为他隐忍不住了。
再撑不住,一切就该暴露了。
他的濛才21岁,人生前路多少美好风景在等着她,他不能拖累她。
宁之诺走了,以濛也果断转身,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