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山峦上,风很大,将西臧的经幡吹得哗哗直响,伸手将以濛的骨灰坛打开,她用双手捧出之诺的骨灰让之随风散在了山峦间。
那时,有鹰地鸣叫,天空湛蓝湛蓝。
双手间不断被风吹散的一切,让以濛想到曾经。
想到曾经那个少年对她说过的话。
——濛,不管在什么时候,我懂你的一切,懂你的内心,真的,像是什么都不用说出来就能立刻完全给明白。
——说好了的,我会陪着你,你也要陪着我。谁都不可以留谁一个人。
——喜欢是什么都不要紧?也不用明白,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好
……
——濛,我死了,把我送去西臧吧,我想看看那里的天空,我想知道那里的旌旗翻涌的样子,让我听一听那里的苍鹰的鸣叫。
——和祁先生在一起吧,他能给你我所有都不能给的,他比我还要爱你。
——以濛,你们生的孩子该叫我什么呢?是叫我舅舅的吧,等到我不在了,不要忘了带他在每年的清明节来看看我。其实,我只是不想太孤单,毕竟,除了你,我还有什么呢?这样也好,我的愿望不多,只要你能好,我就很满足,很满足。
……
随着骨灰散落在山谷里,以濛站在那儿,仿佛因为最终的告别连时间都慢了下来,像是影片中永远地长镜头,她静立着不懂,忘乎了所有。
起风了,山间的风越来越大,以濛看着经幡在高高的天空中飞扬,仿佛看到了那个曾经的十九岁少年的微笑。
——之诺,如果有来生,我们还要做双生,不做你的妹妹,我要做你的姐姐,替你承受这一切,保护你,让你远离这些挣扎和病痛。
将戴在手上的手套取下来,上面还沾染着之诺的骨灰,以濛将手套放入骨灰坛中,将他交给了身边的于灏,“既然他们要下葬,就把这些送回去给他们让他们下葬。”
怔了怔,于灏半晌后才应了一声,“好。”
他以为这个女孩子会哭的,至少在看到身边有人用同样的方法在送别自己亲人的时候,都是哭诉不断,眼泪留个不停。
这样的地方,白雪的圣洁,映衬着冷风,和一切朝圣的气息都让人由衷的感到祭奠的悲凉。
可眼前的女孩子没有哭,她只是循序渐进地做了一切她完全该做的,冷静沉默地不像话。
宁之诺逝者如此的葬礼,大概是罕见之至地没有安宁到连哭泣声都没有的葬礼。
下山,再返回他们住处的途中,跟在他身边的以濛也无比的安静,她甚至有几次在于灏出神的时候,提醒他脚下的山路路滑。
熟识了这样的她,于灏在下山的返程中一直在想,这世上怎么能有这么冷静到连情绪起伏都没有的人呢?
这样固执倔强的坚强,强迫着自己,到底撑到什么时候才是她的真正极限?
可,很快于灏就明白了他身边的这个抗压强到他都佩服的小女孩儿并不是如她表面一样,永远都超出年龄的无坚不摧。
转山,转路的山脚下,他走了两步,就发现身边跟着她的人不走了。
眼泪,只有一滴,从他身边人的脸上一点点滑落。
第一次看到以濛流泪,吓坏了于灏。
却在顺着女孩子视线回头的那一刹那,于灏豁然明白。
只因他们身后的不远处,祁邵珩似乎站在那里很久。
经幡飞动的西臧,天空那么的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