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希特的声调一如往常:“这一个世界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呵,看来你很不欢迎我,”大神官卢克斯微微一笑,“魔王死去已经两年,我们那里的准备也已经接近尾声,但……”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向莉希特走近了一步,“你并不看好拯救世界的计划,不是吗?”
莉希特没有答话,但卢克斯已经径自说下去:“除了制造出了容器,你对整个计划毫无热情。虽然亲爱的小妹妹一直是这样,不过……身为大贤者仍然表露出这样的态度,只能说你肯定发现了什么证据,让你认为这个世界已经无可救药。”
见大贤者仍然保持沉默,卢克斯不耐地压了压眉毛,直接抓住了她的肩膀晃了晃:“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之前的打算?其他人已经对你的态度很不满,想要让新贤者代替你承担那个任务,要不是我替你顶着……”他收声,语调冰冷:“你故意把那小子赶走的事我暂时还不准备抖出去。但是单单论资质,他比你更适合与我们合作。”
“让我想想这到底是为什么?”卢克斯游刃有余地在周围踱了几步,“那个孩子和你一样,都是大家庭中不起眼的蝼蚁,却被赋予了超出本分的期望和责任。因此你对他同病相怜,不愿意让他走上和你一样的路?”他强硬地扳住莉希特的下巴,哧哧地冷笑:“如果没有被选中送进贤者塔,你们这样的人还会有什么出路?你以为你现在是会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别开玩笑了!”卢克斯目光逼人,残忍而平和地缓声说,“你也很清楚,一个妾生的女儿,除了成为其他家族儿子的妾以外没有出路。难道那样的人生比现在还要好一些?嗯?”
“你到底想要什么?”莉希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贤者塔相信命运并非唯一,可以借由人力改变……请你作为大贤者回答我,你是否同意这一点?”卢克斯正色发问。
莉希特稍一思索便给出了答案:“我同意,但是能改变天罚的……肯定不在我们这五个人之中。”
“哦?”卢克斯语音微微上扬。
莉希特轻轻笑了,她那缺少凡尘气息的笑声有些可怖:“信不信由你。”
“那个人会是谁?”
面对同父异母兄长的逼问,莉希特挺直了脊背:“如果我没记错,那个人之前狠狠拂了你的面子。”
卢克斯眯了眯眼,冷哼一声:“原来你和伊珐都这么看。”
莉希特后退了一步,漠然道:“制造出那个容器本就是错误的,也只有她能纠正这个错。”
“那么丕平呢?”
莉希特转过头去:“我对你们的恩怨没有兴趣。”
卢克斯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和表态,无意再逗留下去,只是嗤笑了一声便消失在石门外。
如他们所预料,这一次世界依然毁灭。
他们又来到一个相同的崭新世界。
当喀林西亚各个家族将学徒人选上报时,莉希特看着一个名字微微失神。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将这个名字从卷轴上划掉。但是这样真的好吗?
--“如果没有被选中送进贤者塔,你们这样的人还会有什么出路?”
卢克斯尖刻的话语再次在耳边响起。莉希特枯瘦的手指蜷起,呼吸罕见地急促起来。她知道卢克斯说的没有错,这是那个孩子翻身的唯一出路;仅仅因为她自己不堪忍受不断循环的痛苦、也为了防止他被选中走上相同的道路,就这样讲改变人生的机会摧毁,真的可以吗?
莉希特闭上眼,即便眼前悬浮的永远只有常人无法看见的线条与色彩,她还是本能地阖上眼帘,想要暂时从漫长的煎熬中抽身。一个细弱却感情充沛的声音在心底怯生生地问:“你为什么那么关心他?”
她拒绝回答。
杰拉德还是进入了贤者塔,并顺利成为了一名魔法师。
他们的交集仅有一次:杰拉德学成离开贤者塔的前一晚主动求见大贤者。犹豫了一下,莉希特还是同意了。
杰拉德只问了一个问题:“如果要成为您这样伟大的魔法师,必须怎么做?”
莉希特竟然有点想笑,她问过上一任贤者相同的问题。而此刻,她竟然找不出比当时自己得到的答案更好的回答。于是她平静地说:“要成为大贤者,就必须了解并接受真相。”
“真相……”绿发少年喃喃,面现深索之色。
“但我希望你不要走上这条路。”莉希特多希望自己可以把这句话说出口,可她不能。对方是独立于她的个体,他的选择、他的期望,她只能引导却不能干涉。况且她就像了解自己一样了解面前的孩子,贸然阻止只会激起无意义的好胜心。如果对方已经踏上了名为真相的毁灭道路,即便是大贤者也无能为力。
思索片刻,她只是作为长者提醒了一句:“要看到真相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而且……那些真相,大都残酷。”
杰拉德深深地躬身,也不知道把这话听进去没有。
莉希特有不好的预感。她在杰拉德离开后拆开了丕平前几日寄来的信笺,上面只有一句话:“请您帮我一个忙。”
她答应了。
丕平的要求并不复杂:他想要将观测者的能力让渡出去的方法。
莉希特将他受伤的金戒指改造成了媒介,只要将它戴在别人手上,就完成了能力的转移。她模模糊糊地猜到了丕平的打算,但那也是他的事了,她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