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舞惜借口白天发生的事太多,自己疲惫不堪,早早地就歇下了。连着云珠在内,通通被她赶到内室外。
四周静谧,躺在紫檀木榻上,隔着绣花的床帐看着窗外明亮如水的月光,恍惚间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舞惜想着傍晚时分,在明光殿发生的点滴。自己居然大胆到敢在九五至尊面前耍那些小伎俩!
还好自己素日里在父皇心中还算是孝顺的,否则这样与宠妃公然的不睦,自己又是一个没有背景的公主,还不得被父皇轻则责骂,重则被罚被贬甚至受皮肉之苦……
思及此,舞惜脑中不期然地出现雍熙帝深深的凝视,那眼神……仿佛能参透人心……
不自觉地拢拢被子,有那么一丝寒意侵袭周身……
微闭了闭双眼,舞惜心底逸出叹息:在这处处充满着勾心斗角的后宫,自己终于失去了原本的纯真与良善……面对步步逼迫的人,自己终于也学会算计……
想着被自己几句话就轻易挑动怒气的流嫣与静妃,舞惜嘲讽地想着,也许自己合该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的!
只是……父皇,有一天您会不会对女儿失望呢?还有……
沈浩……
当年你怀中的女孩子,你心中最善良的女孩子,如今也变得工于心计了……
再相逢时,你可还认得出我?可还要我?
凉凉的……
眼角处,几滴清泪缓缓滑下,浸进发丝间……
如此辗转反侧,折腾到深夜,却一夜无梦,睡得极沉。
清晨,云珠如常入内室唤舞惜起床。舞惜晨起是有练瑜伽的习惯的。然今日待云珠掀起珠帘,却发现舞惜圆睁着两眼,望着床幔怔怔无语。而,软枕上隐隐可见一圈圈的泪渍……
心下微惊,云珠赶忙上前,轻唤:“公主。”
闻言,舞惜只慢慢地转过头来,眼珠子缓缓的骨碌转了一圈,脸上才渐渐有了表情。她问:“姑姑,我是不是变坏了?”
云珠明了她话中所指,眼中一涩,面上带着和婉的笑意,声音和缓中带着能镇定人心的魔力:“公主,您多虑了!在这后宫之中,往往是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哪!”说着将目光投向窗外,似陷入回忆。她缓缓开口:“当年小姐就是太过善良,才会轻信小人。以至于被人暗害,却无言可辩。”
舞惜听了默默良久。
云珠的双手握住舞惜的,紧紧的,轻声却坚定异常地说:“您只是自保,并非故意。公主,您一定要以小姐为鉴,在这后宫中,自保是必须的!”
想起羽贵妃不明不白的含冤而死,耳畔是云珠掷地有声的话语,舞惜回过神来,眼中重又绽放光彩。她微微一笑,郑重点头!
昨日的事原本并未有人知晓。就连皇后,在听语晴说起时,也并未放在心上。
然而,雍熙帝以行动告诸宫中众人,舞惜是他最疼宠的女儿,是大秦最尊贵的公主!
昨夜待舞惜走后,雍熙帝去了毓秀宫,说是看望静妃。静妃听闻晚膳时舞惜去请过安,心知下午的事儿是瞒不过皇帝的。于是借着雍熙帝亲临,在雍熙帝耳畔好一通哭诉,说舞惜欺负流嫣,不敬尊长云云。
静妃哭得梨花带雨,雍熙帝只作冷眼旁观。末了,也并无一句安慰之言,只道舞惜是镇国公主,身份贵重。静妃心中气极,却明了皇帝的圣意。
隔天,静妃就以关心舞惜大婚为名,着人往绛紫阁送了不少的东西。虽未言明,却也让舞惜讶然。雍熙帝听说后,道:“静卿果然最明朕心!”
这事很快传到凤寰宫。彼时皇后正在剥莲子,闻言手中一顿,莲子应声落地。语晴见状,忙接过皇后面前的小瓷碟,说:“皇上此举未免太维护六公主了。”皇后睨她一眼,道:“如今的六公主可是镇国公主!”言语中有着隐隐的酸意:舞惜,她不过是罪妇的女儿!如今地位尊崇竟轻易越过了自己的紫陌!不过皇上此举大大扫了静妃的颜面,倒也让皇后舒心不少。
此事一出,宫中诸位嫔妃纷纷向舞惜示好。绛紫阁一时间门庭若市,好不热闹!
这日晨起,天气格外的好。昨夜零星飘了小半宿的雨,空气中淡淡的满是泥土的芬芳。天色澄澈如一潭静水,日色若金,淡淡洒下一层光芒,使人心头透着暖意。
舞惜正在院中,手中执一卷书,倚着美人榻上静静品读。偶尔小酌一口清茶,惬意至极。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扰了这份宁静——急步而来的是向来淡定儒雅的二皇子子瑾!
舞惜不经意地侧头,那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她欣喜地放下手中的书卷,笑盈盈地迎上前去,极自然地挽过子瑾的手臂,娇嗔:“瑾哥哥!听父皇说起你陪同太子去邺城了。可有好久没见了,人家都想你了……”
子瑾略笑了笑,脸上是隐藏不住的焦虑,急急说出口:“舞惜,你可知道我此去邺城所为何事?”
舞惜笑意不改,温婉悦耳的声音逸出:“瑾哥哥必定是为我把关未来的驸马吧。”说着假意叹口气,“待我出嫁了,想再见瑾哥哥就难了。”原是无意的一句话,却勾起了自己的伤感。慌忙将目光投向别处,眨眨眼睛,将泪意抑住。
子瑾懂得她的不舍,心疼道:“舞惜,你若不愿意,我去和父皇说……”“不要!”未说完的话被舞惜飞快打断,“不要和父皇说!是我自己愿意的,父皇为了大秦江山社稷夙兴夜寐、日日操劳,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