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旷想了想,将其他人喊到一边:“要不这样,娘子先回马车上去,并将马车驶到村子外面,我与林泰二人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到夜深人静时,水井那边纵是有人守着,防备定然也松懈,到时候我与林泰二人伺机将他们放倒,再装了水就跑,想必能够赶在惊动其他村民起来之前跑掉的。”
这也是没办法之中的办法了。
其实顾香生是不太愿意这么做的,因为根据村长方才所说,这样的旱情很可能还要持续下去,而水井的水现在已经不多了,要供全村人使用,迟早可能会枯竭,他们多拿一桶水,就等于多抢了村民的用水份额。
但生死放在眼前,再不光彩,总比没水喝渴死好吧?
她沉吟片刻,正要答应下来,却听见村长那间屋子里头传出来的呻、吟声更大了一些。
正巧屋后一只小黑猫从房顶上跳下来,黑乎乎的一团,吓了诗情老大一跳,脚下不由退了两步,正好又踩在后面的草丛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碧霄倒是个心宽的,还扑哧一笑:“听说乡下人家都没有茅坑的,在草丛里随意一拉了事,你可别坐到不该坐的东西了!”
诗情被她的话唬住,下意识伸手一摸,却摸到一把花草,不由白了碧霄一眼。
“这些花好像还挺好看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充饥,若是能的话,咱们多摘几把放在车上,到时候有备无患。”
柴旷拿过她手里的话仔细辨认了一下,摇摇头:“不能吃,这些是芫花,路边随处可见,不过不仅不能吃,还有毒。”
诗情啊了一声,忙将手里的花扔掉:“难怪没人采摘呢!”
此时屋里传出的呻、吟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痛苦,仿佛有什么人正沉浸在病痛之中。
窗里映出的人影晃来晃去,似乎团团转,却又束手无策,还不时传出细微的争论,好像是说要不要去镇上请个大夫,但这个提议出来,马上又被另外一个人反驳了,说是现在缺水缺粮,就算能侥幸去到镇上,也不一定能请到大夫。
顾香生道:“老柴,你去敲一敲门,就说我们中有略懂医术的,让我们看看病人。”
柴旷奇道:“娘子,我们哪里有懂医术的?”
顾香生:“你忘了,我们随身不带着不少常用药丸么,到时候看看她的病症,若是能治好,便让他们拿水粮作诊金,想来他们不会不肯的。”
柴旷想想也是个办法,总比他们半夜去偷水来得稳当,便依言去敲了门。
过了一会儿,有人从屋里出来,不是方才的老村长,而是个半大少年。
对方隔着篱笆看见是他们,连小院子的门也不开了,没好气道:“不是跟你们说过没水么,去去去!再不走的话,我就拿铲子赶人了!我们村子人心可齐呢,我一喊,旁边邻居就都出来帮忙,到时候你们想走也走不了了!”
柴旷笑道:“小哥,我方才听见你们屋里似有病人痛苦呻、吟之声,是否有人生病了?若是的话,我们这里还有略通医术的人,不妨让我们看看。”
那少年想必自小在乡村长大,阅历缺乏,一听便喜动颜色:“果真?”
复又狐疑:“不会是诓我的罢?”
柴旷也不生气:“诓你作甚?若是治好了,我们也不要钱,给我们点水和粮食便罢了。”
少年将他们看了又看,终于道:“那你们等会儿!”
说罢砰的一声关上门,估计是回去找长辈商量了。
席大郎回去一说,老村长自然不信,哪有那么巧的事,别是想骗水骗粮的吧?
但老妻生病,痛苦不堪,他又束手无策,只能在旁边干着急。
儿子和儿媳上山采药失足跌落而亡,如今膝下只有两个孙儿,但孙儿再贴心,也没法跟一起走了半辈子的老伴相比,偏偏老村长没了儿子媳妇之后,又要面临失去老妻的痛苦。
席二郎在旁边道:“阿翁,不如让他们看看罢,反正治不好也不用付诊金,不然阿婆可要疼死了!”
老村长看了看老妻,下定决心,对席大郎道:“你去将他们叫进来!”
饶是顾香生等人有心理准备,进屋看见病人的情形时,仍忍不住吓了一跳。
只见躺在床上的老妇面色蜡黄,奄奄一息,嘴里不时逸出一两声呻、吟,显是痛苦已极。
但最恐怖的,还是她高高鼓起的肚子,连被子也遮掩不住。
乡下人虽然不怎么讲究,可一下子涌进来这么多人,还个个盯着病人,老村长不由狐疑:“你们到底谁是大夫?”
“我是。”抢在其他人面前,顾香生开了口。
其实她心里也没底,不过诗情柴旷他们就更加一窍不通了,好歹她还会见机说话。
“诗情,老柴,你们且到外屋等一等罢,将药箱子留下来。”她又对老村长道:“这两位是您的孙儿罢,请让他们也到外头稍候,您给我说说病情罢?”
老村长见她冷静镇定,心里就信了几分。
他让席大郎二人先出去,然后主动掀开盖在老妻身上的被子给顾香生查看。
顾香生是女子,见她伸手去揭老妇人的衣裳,老村长也没阻止。
没了被子和衣裳的遮掩,老妇人的肚子显得更加滚圆隆起,乍看像是怀了孕。
但以她这样的年纪,怀孕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顾香生轻轻按了一下,老妇人便呻、吟起来:“痛……”
“这个样子有多久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