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初贵为县主,人前还能作出端庄模样,私底下说话却是口无遮拦的,顾香生不忍见夏侯渝继续被逗弄,便对他道:“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此事我自有法子解决,却是不必将你拖下水的。”
大兴灭亡之后,诸侯纷争,相互割据,分裂为魏、齐、吴越、南平、大理等诸国,其中又以齐、魏实力最强。
彼时因忙着巩固政权和抢地盘,谁也没有足够的实力横扫诸国一统江山,为免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诸国于南平都城江陵会盟,商定停战互贡,经贸往来,史称江陵会盟。
从那以后,虽然小乱内乱更迭不断,但大体还算太平,没再起过什么大的战火,诸国相互交换质子,也成为会盟的一部分,由此保留下来。
乱世之中,实力为先。所谓交换质子,自然是小国向大国派遣,而大国无需向小国交代。
魏、齐两国因实力相当,彼此派遣宗室子弟前往对方都城居住,以此为质。
但谁都清楚,商贸互贡也就罢了,那些毕竟是双赢互利的好处,派遣质子则完全是虚应故事了。
这种形式大于实质的程序,虽然一直没有被取消,却也注定了质子的身份和地位。
比如夏侯渝。
夏侯渝是齐国皇帝的儿子,排行第五,所以顾香生和魏初称他为五郎。
他的生母是个不受宠的庶妃,且一生下他就难产过世了,因此夏侯渝六岁便被遣往魏国为质,至今在魏国已住了四年。
鉴于北齐的国力和夏侯渝微妙的身份,魏国上下待他甚为礼遇,从府邸到用度俱是上乘,规格与太子相比也差不了多少,但谁都知道,夏侯渝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吉祥物。
如无意外,夏侯渝这一辈子都要在魏国度过,甚至将来娶的妻子,也有可能是魏国人,即使侥幸能回齐国,肯定也不会有更好的待遇了。
假使有朝一日开战,两军铁蹄同样不会因双方质子的性命而有片刻缓滞。
因着这个原因,夏侯渝在帝都一直不太受待见。
毕竟谁也没有兴趣跟一个没地位没身份又没前程的质子来往,更何况夏侯渝年幼柔弱,与权贵圈子格格不入,刚到魏国时形单影只,甚至连门都不出,这两年方才好一些。
听了顾香生的婉拒,夏侯渝有点失望,还想说什么,就听见魏初问:“五郎,你方才说张蕴二人私下议论四娘,她们说了什么?”
夏侯渝将张蕴和胡维容两人的对话说了一遍,连带胡维容的表情神色也形容得惟妙惟肖。
魏初听罢,扭头对顾香生笑道:“瞧,又一个觉得你不自量力的,她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一个小小京兆尹之女,也敢在我们面前放肆,回头我定要给她个教训,免得她不知天高地厚!”
两人自小熟识,好事坏事一块儿干,称得上心灵相通,顾香生见她眼珠一转,就知道对方没打什么好主意。
“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她说咱们,咱们不也在说她?”顾香生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得先回去了。”
魏初吃了一惊:“还未过午呢,为何这么急?”
顾香生道:“若我还在,益阳王待会儿必是要过来与我说话的,我对当益阳王妃又没兴趣,你也不想看着我被同安公主挤兑罢?”
“那又何妨,有我在啊,我肯定会帮你挡回去的!”魏初噘起嘴,却也知道顾香生说的是事实:“好罢好罢,你先走罢,咱们改日再叙便是,哎,今日玩得可真是不尽兴!”
“还有周大郎他们陪着你呢,开心点,十娘!”顾香生捏捏魏初的小脸,就像刚才魏初对夏侯渝做的那样,成功将对方一张小包子嫩脸捏成大饼脸。
她自己忍不住先喷笑起来,又惹来魏初好一顿娇嗔捶打。
夏侯渝凑过来:“香生姐姐,我送你回去罢。”
顾香生失笑,揉揉他的额角:“是我送你还差不多,走罢。”
为免魏善提前结束狩猎过来找自己,顾香生匆匆辞别魏初,与夏侯渝先走一步,入城之后又将夏侯渝先送回府,这才骑着马返家。
短短半日不到,顾家一如既往,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除了顾香生和顾画生之外,顾家其他人都对游猎这项活动不太感兴趣。
顾香生昨夜就宿在魏初家的郊外别庄,别庄离猎场不远,而顾画生则是今早才从府里直接过去的,两姐妹平日的社交圈子不同,并未一起回来也是正常,倒也没有惹来多少注目。
提前回家虽然有些遗憾,但可以因此摆脱益阳王的纠缠也是好事,顾香生舒了口气,倍觉浑身轻松不少。
诗情迎上来为顾香生更衣,碧霄捧着衣裳笑吟吟道:“小娘子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莫不是与灵寿县主闹了别扭?”
顾香生与魏初一道,自有仆从伺候,她们便未随行前往。
顾香生叹了口气:“我遇上了益阳王。”
两名婢女齐齐啊了一声。
诗情忙问:“益阳王没为难您罢?”
顾香生:“那倒没有,只听同安公主说了几句闲话,我便先回来了,免得又徒生尴尬。”
两人显然也是知道内情的,都跟着叹了口气。
碧霄安慰道:“等益阳王妃的人选定下来之后,益阳王想必也不好意思再缠着您了。”
顾香生:“但愿如此罢。”
她知道刘贵妃是绝对不可能让儿子娶她的,所以就像碧霄说的,只要等益阳王娶了正妃,自己就可以解脱了。
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