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参觉得许广汉果然是见多识广。
人常说老而不死是为贼,这个许广汉不但年纪大了,而且荣华富贵的多少年,世上什么东西没见过,自己今天没有带其他的什么礼物还真是对了,否则就是带来了,许广汉也不会稀罕。
听到苟参逢迎,许广汉用手将纸给撕开,嘴里“咦”了一下:“有古怪”,然后给身边的家人说:“取笔墨来。”
那人再次看了苟参一眼,离开了,苟参就从盒子里又拿出了几张纸,过去呈在许广汉眼前,许广汉将手里撕烂的纸放下,从苟参手里又取过了几张,问:“这,是你和那个杨恽做的?”
“是,侯爷,苟参也是刚刚的做好,这几天一直想着来呈给侯爷过目的,不过……”
许广汉摩挲着纸,小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苟参,等着他说不过什么。
“不过从前苟参在刚到长安的时候没有来觐见侯爷,如今被贬谪了却来,害怕传出去对侯爷名誉有损。”
许广汉终于发话了:“起来吧,这个纸,很好,不过你好好的和杨恽那个小混蛋搞在一起做什么?他不爱做官,每天遛狗斗鸡的,不学好,就没个正形,你难道要学他不成?”
“建章不是说你知书达理的,很能干吗?”
许广汉叫杨恽为小混蛋?
刚才愣了一下,但紧接着听到许广汉终于在自己面前提起了许浩明,知道自己被认可了,但是依旧的跪着,许广汉说:“怕对本侯爷名誉有损?谁还能诽谤了本侯爷?”
苟参听了立即磕头说:“侯爷,苟参身处颖水偏远之地,但也知道侯爷高风亮节,《论语.述而》有曰,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称赞的就是如同侯爷这样的人。”
“这话怎么说的?本侯爷。有那么好?”
许广汉皱了一下眉,从过来的家人手里拿了蘸好墨的笔,顺手就在纸上写了“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完了将笔又递给家人,看着纸上的字迹,停了一下说:“走,去里面说话。”
苟参本来以为许广汉已经走不动了,于是就做了一个搀扶的动作。但是许广汉却精神矍铄的站了起来,将手里喂食蝌蚪的食物全都扔进了黄灿灿的缶中,背着手就往后面的屋里进。
苟参就将许广汉刚刚写过字和没写字的纸收拾了,提着盒子紧紧跟在后面。
“你说恐怕对本侯爷名誉有损,实际上是心里在权衡本侯爷会不会想你是在投机钻营吧?”
许广汉看都不看苟参一眼,自顾的往前走:“那么,你如今想好了,就不怕给侯爷我抹黑了?”
许广汉的住宅规模低于天子,但是豪华却和敬武公主刘敏的封邑有的一比,两人到了殿里。许广汉坐下,苟参躬身站在那里回话说:“侯爷说的极是,苟参的小小心思是难逃侯爷慧眼的。”
许广汉见到苟参干脆的承认了自己的指责,问道:“再来,让本侯爷再写几个字。”
苟参就拿了些纸铺在许广汉面前,许广汉随手的就写了“苟参”,问:“你说说,本侯爷是怎么个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啊?”
“侯爷既然问,苟参就直说。不过言语有不当之处,还请侯爷看在苟参年幼无知,再瞧在许太守的脸面上,宽恕一二。”
许广汉没吭声。只顾在写字,苟参就说到:“早在当今天子隐于民间之时,侯爷不顾非议,毅然决然的将许皇后许配给了天子,岂不能当得‘举世皆浊我独清’乎?”
许广汉听着,抬头看了苟参一眼。顺手就将举世皆浊我独清这句话写了下来,后面又添了一句“众人皆醉我独醒”,苟参接着说:“侯爷圣眷之隆,天下第一,然几十年来并没有问涉过朝政,一心偏安,以身作则,为大汉官员树立了一个有道长者的典范,岂不能谓之‘君子独立不惭于影,独寝不惭于魂?’”
“君子独立不惭于影,独寝不惭于魂”出于《晏子春秋.外篇八.其四》,而“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出自战国时候屈原的《渔夫》,苟参这样一句接一句的不露声色恭维许广汉,许广汉将笔一放,说:“好,这个纸果然好。”
“苟参,你不必对本侯爷小心翼翼,你直说,今日所来为了何事?”
“你被天子诏令回家的事情,本侯爷已经了然于胸,莫非,是借着这个纸,想让本侯爷在天子面前为你说话,好重新去金马门待诏?”
许广汉问的很直爽,苟参也不隐瞒,弯腰说:“苟参不敢欺瞒侯爷,其实来了真的是有求于侯爷,不过不是想让侯爷为苟参在天子面前求情。”
许广汉就“哦”了一声:“有意思,你倒是出乎本侯爷的预料——坐下说话。”
苟参谢过许广汉,沉声说:“先前天子让苟参回家闭门思过,开始苟参有些排斥,但是后来苟参觉得天子非常正确,毕竟同僚犯错,我这个县令的确有失察的嫌疑。”
“至于后来那个同僚被赦免,那是天恩浩荡,苟参觉得,自己从去年做了县令,一直到今春被天子擢为金马门待诏,已经是能力小于职位了,有持宠而骄的嫌疑。”
“有时候急流勇退并不是坏事,这次被贬谪,无异于对苟参的当头棒喝,能够让苟参想明白很多事情。”
“当头棒喝?哦,比如说这个纸吗?”
苟参低头说:“侯爷威加四海,举国敬仰,苟参如今上门,所求之事如果奸佞歪斜,必然让侯爷为难,同时许太守也有识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