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只修长的手,如所有习武之人一样,虎口处结着厚厚的茧,然而这只手的尾指却比常人短了一截,好似被什么利器削去了一般。
是此时握着剑柄的手,也是那时撑着船桨的手。
冯小怜瞳孔微缩,隐藏在柔弱外表下果敢得有些鲁莽的性格让她不再犹豫是否只是误会,而是手腕一翻,握上了红泥小火炉的炉柄,掀开炉盖,一把朝着那侍卫泼去!
而此时停泊在湖心的画舫微微一晃,正要回府。
就在这在湖中细浪温柔倾覆的一瞬间。
一道寒芒闪过,与泼出的滚烫沸水同时而至!
那尾指残缺的侍卫不知何时已手握一柄泛着不吉乌光的匕首,阴狠地朝着那青年当胸刺来,那滚烫的沸水还未挨着他的身子,便被他轻松闪避开,只是那无声却又角度刁钻的一刺因此不得滞了一滞,正是在这一瞬的空当,那青年身后的高瘦男子也反应了过来,来不及拔剑,极快地拿着剑鞘一挡!
“锵!”
这一格挡真是凶险之极,若无那沸水一阻那刺客的势头,恐怕猝不及防之下,那青年身后的高瘦男子也挡不住这蓄意已久又距离极近的阴毒一刺!
说来冗长,而这一系列动作皆在电光火石间,这时,船舱中的侍卫才反应过来,高喊了一声“有刺客!”,正当他们要上前捉拿,便听那刺客一声长啸,画舫两侧响起“噗通”几声破水而出的水花声,似有重物落在船舷之上,让画舫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船舱中的两名侍卫再也顾不得捉拿刺客,飞快地将宇文直护在中间,抽刀警戒地听着外面的响动,语速急促地在宇文直身旁催促着什么,宇文直却看起来颇为镇定,只是冷冷地大声道:“护好客人!”
而此时,那刺客已经与那高瘦男子交起了手来。
虽说“一寸长,一寸强”,但手持长剑的高瘦男子与那使着短匕的刺客几招过下来,那刺客竟丝毫不露下风,身形凌厉,攻势如下山猛虎般呼啸惊人,匕首上力道更是势不可挡,而那高瘦男子还要护着身后青年,只是死死地防着,无法多做反击,一时也施展不开。
而那被护得滴水不漏的青年面沉如水,微微眯起的眼眸中一丝都没有颤抖,平静得似乎局势尽在他掌握之中。
同时,船舱外金铁交击声未停,时不时响起惨呼或闷哼,船舷上的刺客正与侍卫激烈交战着,而护着宇文直的侍卫听着动静便已判断出船舱外的人数,面色愈发难看,终于忍不住大声催促道:“殿下,情况有变,再不——”
他话还未说完,“砰”地一声,船舱的门忽然猛地打开,一个浑身紧身黑衣短打、脸上蒙着黑巾的刺客提着一把鲜血淋漓的剑倏地窜了进来,侍卫眼疾手快地一个箭步冲上前与其兵刃相交,厉声道:“贼子敢尔!”
冯小怜早就见机极快地闪到了角落,只觉画舫摇晃得愈发厉害,在这种生死关头,别的女子早就吓得面无人色地瑟缩着哭泣了,她却只是死死盯着正在缠斗着的刺客,漆黑的眼眸越来越亮。
学武之人,腾挪劈刺之间,总有痕迹,即使他使匕首极难看出武学路数,他大开大合的招式套路却明显是军中技法!而那股横扫千军般的亡命气势,更是非在沙场中厮杀的骁勇战将而不能有的……
看来,自己还是被拖进这淌浑水里来了……
此时再去思虑前因后果也是无用,冯小怜飞速地盘算着船舱中的局势,船舷上的侍卫挡不住刺客多久,难道就要坐视刺客将这些侍卫一个个磨光,然后引颈就戮不成?
“轰!”
“啊——”
“喝!”
船舱中刀剑相交声不绝于耳,腾挪劈砍间又极为狭窄,可谓是刀光剑影,不知何时刀剑无眼便会丧生刀下,就算冯小怜尚能冷静思考,她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船舷上又是一声重响,又是两个黑衣刺客窜进了船舱中,那与刺客缠斗着的侍卫压力陡增,身上已是负伤累累,那最后一个护着宇文直的侍卫也知情势不妙,也冲上前加入了战局,使得本就狭小的的船舱混乱不堪,船身也摇晃得愈发厉害。
能被挑选上画舫的侍卫本就是万里挑一、武艺高强,奈何以寡敌众,终是渐渐不济,躲在角落中的冯小怜心急如焚,这时与侍卫缠斗的刺客收势不住,一刀竟朝她这里砍来,冯小怜想也不想,极为灵敏地往一旁躲避,那刺客又转而厮杀而去,冯小怜却发现自己这一避竟避到了那青年身旁。
一片刀光剑影中,小怜第一次与青年目光交汇,冯小怜却只在他的眼眸中看到了平静,好似这凶险万分的局势在他眼中,便舞般,宜饮酒,宜托腮,不宜大呼小叫……让冯小怜总觉得过于镇定,而显得古怪。
“锵”地一声,高瘦男子又挡住了那乔装成侍卫的刺客的猛烈一击,剧烈的金铁交击之声就在耳旁,冯小怜如梦初醒地移开了眼神,有些尴尬地道,“借我……避一避。”
这带着几分局促的表情落在青年眼中,不由觉得这家伎的未免也太胆大了些,淡淡说道:“你莫非看不出此处才是刺客的目标所在?若是想活命,快去另寻宝地躲避罢。”
冯小怜愕然。
“呃……啊!”
这时,只听船舱中一声短促的闷哼,原来那以寡敌众的侍卫终是不敌,其中一个侍卫被刺客一刀透腹而入,而他也同时将利刃送入刺客心窝,鲜血四溅,这才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