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帘轻动,阳光明媚,一个娃娃脸的女子端着满是水果的托盘站在窗前,很是不耐的表情,而她的跟前,是一个白衣小姑娘翘着二郎腿,眼睛盯着眼前的医书,嘴里吃着新鲜的剥了皮的葡萄,惬意无比。
白衣小姑娘的脸色略微苍白,看得出是大病初愈,脸上还依稀留着几道浅浅的伤口,在精心的护理之下也退成了淡淡的粉色。不过破相这种事本身对她影响不大,若真恢复不了容貌,恐怕小姑娘也只是掉几滴眼泪又开始没心没肺地过日子了。
“刷拉”一声,珠帘被粗鲁地拨开,海棠穿着一袭黄相交的广袖群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大着嗓门说道:“凤仙,你的洗澡水烧好了。”
其实云楚一直很不明白,海棠是个真性情的女子,虽然偶尔表现得十分小意温柔,一旦相处久了,就会发现对方是那种大大咧咧的人,这样的人如何适应得了青楼里暗无天日的时光?
“多谢海棠姐姐。”云楚微微一笑,顺手将身边女子托盘里的葡萄一次性收入囊中。
桃红脸上闪过一丝忍无可忍的怒意,这时,云楚看到海棠的身后露出了一丝白色,她笑了笑,“流年,怎么不出来?”
“说你呢!快出来!”
凤流年此刻像一个小媳妇似的躲在他人身后,海棠怎么拉都拉不出来,简直……
云楚眼神一暗,依旧笑得花枝招展,“流年,怎么不来见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凤流年了,这段日子里,她在昏迷的时候能感觉到他在昼夜不断地照顾自己,可是当她醒来时,他就没有出现过,她只能从每天的膳食,那一个个剥好的葡萄里推断出凤流年还在她的身边。
凤流年还是一动不动。
“流年,你是不是讨厌我了?”云楚眨了眨眼睛,表情特无辜,可她的声音却仿佛要哭出来一般,此刻的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难以掩饰自己的情绪,尽管她以为她隐藏得很好了。
“阿楚……”
凤流年低低地声音传来,却让云楚的鼻子一酸。
“你出来!”
凤流年身体一颤,却依旧固执地站在原地。海棠有些头疼,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心里想着:这小两口到底怎么了?凤仙当初全身是伤昏迷被人送回来的时候这小子当时脸比面粉还白,整个人几乎站不稳,每天不吃不喝地守在床边,任谁也劝不走,可人家小姑娘一醒又躲得比谁还快,要不是对方夜夜守在凤仙的房前,每天偷偷向自己问对方的身体恢复状况,她还真以为fēng_liú娘不要这小姑娘了。
“咳咳,我想起来我还有事没有做,桃红,你也该把盘子收收了,外面一团乱我正缺个帮手呢!”
“可是海棠姐……”显然桃红并不想走,她难得见到凤流年,眼福都还没饱呢。可惜官大一级压死人,到底海棠在这里也算老人了,用姑娘们私下的称谓便是半个楼主,因此桃红十分不情愿地被拉走了。
两人一走,整个房间只剩下云楚和凤流年了。
云楚的双眼直直地盯着凤流年,只是对方却把头低了下去,他不敢面对她。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两人竟然没有说上一句话!
“你不问我去哪里了吗?
“……”
“我以为我这次死定了。”云楚自嘲的笑了笑,已经两个月了啊,她离开那个鬼地方两个月了,可是——
“你已经两个月没有见我了。”
“……”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有义气的人,只有别人对不起我,从来没有我欠别人的,可是到临死前,我却发现我无人可以留恋。”云楚看着凤流年慢慢地抬起头来,她的脸色却愈加苍白,唇角勾了勾,她继续说道:“原来我对谁都没付出过真心。”
云楚到现在依旧无法忘记御辞里的场景,两个月弹指一挥,那些事却历历在目。那个隐在黑暗中的陌生人,在和她说了几句话之后又开始大笑起来。然后突然神经似的说道:“不,我还能离开这里,你既然就是那个孩子,一定能救我出去!”
她当时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实际上,她自和这个人说话开始,就没有听懂过对方的话,可是麻烦的是,把对方的话一个字一个字拆开她都懂,组合起来所有的概念都变得模糊起来了,她只能隐约的感觉到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却与她息息相关的事情在暗中进展着,或者说从她还没出生便开始了,可是那人疯疯癫癫的,加上她自己自身的状况,基本什么都问不出来。
最后,那个男人大叫着,几个模糊的音节使得云楚听得不甚清楚,只是感觉身上的锁链越来越紧越来越密集,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范围,仿佛勒进了骨子里,她甚至听到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可是比起之前浸泡在水中的痛楚,这样的痛又显得微不足道。那时她的神智分明很清楚,可是眼前的景物却越来越模糊了,她只看到不远处出现一个白白的影子,然后眼前的一切都陷入了黑暗……
再醒来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了,她托海棠去调查救她回来的人,可惜一无所获,只知道那是几个穿着黑衣的蒙面女子。
浑浑噩噩地过了剩下的一个半月,御辞给她留下的一堆谜团她也不愿再去回想,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真正不愿回想的不是因为那里面的危险匆匆,而是那个温润无双,爱她至深却又伤她至甚的男人,回想到那个用锁链的人最后的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