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将死不死的感觉才是最恐惧的。
云楚冷眼看着原本嚣张的人像一只待宰的羔羊一样瑟瑟发抖地站在她的面前,放大涣散的瞳孔,打颤的四肢,心里麻木得像一块路边不起眼的顽石。
他的主子还不至于醉倒不省人事的地步,即使真醉到这样的地步,他身边的人也该提醒他了。云楚看着他一步一步向自己接近,身边还跟着另外一个小厮,启唇,“流年,他是什么人?”
凤流年刚要张口,便有一道戏谑的声音插了进来,“他叫慕容启,慕容华的么子,宝贝得紧。”
云楚抬眼,竟然是王意之。她心下莫名地一笑,却辨不清因何而笑,“慕容华?可是当朝太傅?”
王意之睨了她一眼,“你的消息还真不闭塞。”
“过奖了。”云楚淡笑,慕容华,当朝太傅,已经七十岁的高龄,一共两个儿子,三个女儿,长子慕容轩如今近三十,由妾室所生,不过记在正室名下,也算得上嫡长子,如今在翰林院当职,官位不高,重点是——他是驸马爷。每朝每代凡是做了驸马的人都是不得志的 ,慕容轩也是一样,不仅如此,因为出生不高还是时刻刻被自己的妻子压一头。而慕容启是真正原配所生,十分得其父所爱,以至于养成了如今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太傅可是个大官,她这种外乡的小丫头真的惹不起。云楚觉得自己十分倒霉,好好在路上走都能摊上事情。
胸上插着一根猪骨头的小厮看到自家少爷上前,立刻扑过去,抱住慕容启的大腿哭爹喊娘,“少爷,这两个刁民竟然敢违抗您的命令,还、还用……来侮辱你。”他说着指着胸口的猪骨头。
这东西一旦拔出,这个人就活不下去了。
慕容启忒单纯,加上酒喝多了,连云楚他们的模样都不曾看清楚便开口道,“敢、敢侮辱本少爷,给我、掌嘴!”
他身旁的另一个小厮立即开始卷袖子,磨拳擦掌准备上前,可是看到同伴的下场,那动作又有点犹豫。他眼珠子转了转,看到云楚身后的王意之,一见其人气度不凡定不好惹。然后目光又挪到满脸菜汤的凤流年身上,正好撞在了他腰间那把佩剑上,咽了咽口水,果断朝云楚走去。
云楚伸出一只手,拦在准备出手的凤流年腰前,后者果然乖乖不动了。
托另外那件扔桌子砸地面的事的福,围观这件事情的人并不多,云楚觉得她初来乍到惹事不好,有些事情自然会有人替她出面。
果然,那巴掌扇下来的 一瞬间被一把扇子挡住了,云楚只听到一阵又一阵的骨头碎裂的声音,咔擦咔擦——听得令人头皮发麻。
不知道手骨碎裂的巨大痛苦影响了主人的脑子,还是这人天生就迟钝,云楚一直没有听到对方的惨叫声。她不经意地抬起眼,去发现对方整张脸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扭曲状态,像是痛的,又像是恐惧的。云楚眨眨眼,难不成王意之又长了一条胳膊出来?
被遐想的某人移开扇子,飞出一脚,那小厮便被踢到了走廊彼方。
云家姑娘脑海里闪过两字——好狠。
如果是云昭或者王家其他人在场,断不会这样做,毕竟对方也不是好惹的人物,一个处理不好会给家族带来麻烦。只是王意之行事作风向来随性,哪里管那么多!
“你放心,要是表哥在这里,下手一定比我还狠。”王意之拿出手绢,细细地擦着扇子上刚才被人碰到的那一部分,还不忘笑眯眯地为云楚解释心里的疑惑。
“你们竟敢——”这一遭,慕容启的酒算是醒了一大半,他的脸上出现了细细密密的汗,手指颤抖地指着王意之,才想起他是谁,“王意之,你竟敢伤我的人!”
云楚在心里暗暗点头,对,是他伤的,与她无关。
王意之一眼便看透云楚心里在想什么,笑眯眯地说道,“慕容公子大庭广众之下戏弄人,伤到了我妹妹,以你一奴才的贱命还我妹妹金贵之躯,怎么想都是慕容公子你赚了才对。”
慕容启跳脚,“你妹妹?你何时有妹妹的!”王家一生一个男娃可是全京都出了名的,羡煞了一堆身居高职却无人后继香火的老头子啊!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王意之随手丢掉手里的绢子,哗哗在胸前摇着,一阵阵清风扬起了他垂在颊边的发丝,当真是惬意至极。
“她?”慕容启哆嗦着,目光刚刚落在云楚身上,便觉得眼前一亮,活色生香,媚骨天成,当真是一位小美人儿。
原本复杂的眼神立刻只剩下了两个字——猥琐!
凤流年皱眉,多走了一步,恰好横在了慕容启和云楚之间。
小美人不见了,慕容启很生气,连刚才看到自己手下惨遭毒手而产生的恐惧也给忘得一干二净。有句话说得好——色字头上一把刀,这慕容启本就是fēng_liú公子,十三岁便知人事,十五岁睡遍尚京各大青楼头牌,如今十八岁,府内已经有无数的通房丫鬟,府外一大堆红颜知己,燕环肥瘦,各有千秋。
实际上,云楚的确是个美人,算不上那种白莲花般清高的美貌,而是更像海棠那般妖娆妩媚。所谓的雅士高人是不屑这种容貌的,反倒最合像慕容启这种色中饿鬼的胃口了。
“你小子是什么东西,敢挡老子的视线,快滚!”这话是对着凤流年骂的。
云楚此刻躲在凤流年的背后当鸵鸟,乍一听此话便觉得好笑。此人的两只走狗都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