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除了那个一直下落不明的妹妹,宝寿公主的确是玄夜唯一的亲人了。
父母早亡,叔伯也早早撒手人寰,唯一的一个姑姑,也在生产宝寿公主时难产而死,只留下一个与他有血缘关系的表妹,就是现在的宝寿公主。
玄夜紧皱眉头,将万太嫔扶了起来,轻声说道:“锦瑟是我的妹妹,我定然不会不管的,只是这事,还需从长计议。”
听玄夜这么说,万太嫔才顺从的站了起来,抹了把眼泪,低低的抽泣。
“锦瑟,对你不曾有过怀疑吧。”玄夜抚了抚额,问道。
万太嫔摇摇头,哀哀地回道:“公主乖巧温顺,又是个孝顺的,不曾对老奴有所怀疑,只是,老奴一直为公主母亲身份自居,实在是有愧……”
确实是有愧。
宝寿公主的母亲在生产她时就已经难产而死,而作为公主母亲的贴身侍女,她假冒了公主母亲的身份,一直让公主唤她“母亲”,享受了本不该有的天伦之乐。
这么多年以来,万太嫔每每想到此事,便如坐针毡,寝食难安。
“这一切,也都是为了锦瑟着想,你就不必在意了。”玄夜闷声回答,脸上浮起了一层淡淡的哀容。
赵氏一族,与他们,本就有血汗深仇。
只是这仇,不单单是家仇,更多的是国恨。
灭国之恨!
但他的姑姑却被赵祯的父亲也就是先帝花言巧语所迷惑,竟然愿意委身下嫁,而且是做一个没名没分的妾。
可惜,自古痴情女子薄情郎,不久之后,先帝便移情别恋,弃她于不顾,只是给了一个宅子,当做金丝雀一般,养了起来。
甚至宝寿公主出生时。她难产之际,先帝都不愿意来看上一眼,致使她抱憾离去。
国仇家恨,怎能不报?
玄夜双目通红。紧紧的握住了腰间的佩剑。
但,他却没有报复的筹码。
潜入皇宫杀了赵祯?
可又有什么用呢,死了一个皇帝赵祯,还有一个忠王赵祺,甚至还有宋氏宗室中别的人。无论是哪个都一样可以继承大统,一样的还是大宋,一样的还是赵氏当家。
集结琰圭堂所有堂众揭竿而起?
这个想法更是可笑。
琰圭堂是由玄夜父亲所创立的,但自从他父亲去世之后,不少的分堂副堂主便纷纷隐退,如今的琰圭堂势力,已是大不如从前。
难道,就要这么眼睁睁的咽下苦楚,忘记过往?
玄夜抬了头,眨了几下眼睛。不停的问自己。
“堂主,堂主……”万太嫔见玄夜半晌不说话,双目已是空洞一片,全然没了神色,便低声唤道。
“恩?”玄夜这才收回了心思,看向万太嫔。
“老奴上次给堂主的提议如何?不如咱们就……”万太嫔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向玄夜建议道。
这个……
玄夜若有所思的低了头。
是的,万太嫔曾向他提议过如何应对宝寿公主和亲之事,甚至做好了较为妥善的部署。
但是,这样做的话。救一个人的同时,却是害了另一个人。
琰圭二字有“除慝、易行”之意,而琰圭堂自创立之日起,便以除恶扬善为己任。凡琰圭堂堂众,必不可做作奸犯科之事,更不可不行仁义之举。
而自己,作为琰圭堂堂主,可以为了一己之私,做出不仁不义之举?
但。宝寿公主是他唯一的亲人,这一点却又无可厚非。
到底,该何去何从?
玄夜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呆愣了半晌,才缓缓说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没有我的吩咐之前,你断不可擅自行动!”
最后的提醒,是担心万太嫔因为要保护宝寿公主会做出过分举动。
万太嫔仍想辩驳,但还未张口便被玄夜一记冷冷的眼神吓退了回来,只好住了口,讪讪地回道:“老奴知道了。”
玄夜点头,态度和缓了一些,说道:“今夜,十四位分堂堂主在雁柳庄商议要事,我就不过多停留了,你一定要好生照顾锦瑟。”
“请堂主放心,公主这边,老奴定会拼尽全力。”万太嫔绷直了身子,郑重的说道。
万太嫔这话说的出,自然是会做的到。
宝寿公主是她自幼带大的,即便是没有血缘关系,但这么十多年相处下来,也是感情颇深。
若是失态紧急,为宝寿公主拼命,万太嫔也是做的出来。
玄夜深深明白这一点,所以对万太嫔甚为放心。
一手撑开了窗扇,玄夜如同一只敏捷的猫儿,轻轻一跺脚,便从不大的窗口处一跃而出,稳稳落在地上,之后便迅速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之中。
“恭送堂主。”万太嫔朝着玄夜消失的地方,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
良久,待窗扇都不再颤动,万太嫔才挺直了身子,瞧了瞧仍然在不停爆着的烛花,冷冷一笑。
常言道,烛花爆,喜事道。
可是,今日的烛花爆了这么多次,等来的不是什么喜事,反而是一件坏事,坏到不能再坏的事。
她决定,即便是要是背负违抗琰圭堂堂主命令的罪行,她也要为昔日的郡主,保下郡主舍命保下的宝寿公主。
夜越来越深,远远的,传来守夜人打更的声响。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三更……”声音既响亮又悠长,传遍后宫中的大小宫院。
万太嫔握紧了手中的帕子,捏的手指头生疼。
春晖殿。
茹萱坐在院中,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