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的卧房门口围了一圈的人,胜兰瞧见村里的大夫董先生低垂着头站在人圈外,脸上是一种非常沮丧伤心的表情,边上的人都在低头抹泪,人群里面传来了李妈一声高过一声的嚎啕声。
“腊梅啊,我苦命的孩子啊,我的腊梅啊,这眼看着就要出嫁了呀,那帮不得好死的畜生,我这是哪辈子造了孽呀,他们要害我闺女的命呀……”
是腊梅!胜兰想起先前看到的一幕,顿时就觉得脚步有些虚浮,她踉跄着停下来深吸了口气,稳了稳自己慌乱的心情,随后跌跌撞撞的冲进了人群里。
见到胜兰过来,有人欣喜的叫出了声:“大姑娘,大姑娘还在,老天保佑,大姑娘没事。”
有人一眼看见了胜兰受伤的耳朵,急忙道:“大姑娘脸这边怎么了,哎呀,怎么这么多血?”
忙乱中,有人掏了帕子来帮胜兰擦,胜兰毫不领情的推开那人的手,径直冲到了李妈的身前。
人群中间血腥味扑鼻,火光下,腊梅脸色苍白的躺在李妈的怀里,下身的裤子湿湿的,看得出已经被鲜血浸透,更多的血液潺潺的流到了身下的石板上,将青色的石头都染成了绛红色。
再一次见到血腥的场面,胜兰已勉强能稳定住自己的心神,她咬了咬牙扑上去抓住了腊梅的手,哽咽着喊了一句:“腊梅姐。”
看到白天还健健康康的少女变成了眼前这般奄奄一息的模样,胜兰的泪水夺眶而出,心里痛的像被人狠狠扎了一刀,一阵阵的痉挛抽痛,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已近弥留的腊梅见到胜兰,眼眸微微的亮了点,她青白的嘴唇稍稍动了动,艰难的说了一句让胜兰此后每一次想起,都会泪满盈眶的话:“对不起,大姑娘,我,我没看好,小,小少爷。”
“腊梅姐,你是好样的,你是好样的!”胜兰握紧了她的手哭喊着:“是我们王家对不起你,是我们拖累了你,腊梅姐,你撑住,千万要撑住啊!”
话音未落,她就看见腊梅眼中的光彩一点点的消失了,胸口猛然一个起伏,呼出了最后一口气,头往边上一歪,就此香消玉殒,一双眼睛茫然的瞪的大大的,竟然是死不瞑目。
“我的儿啊,我的心肝啊——”李妈一把抱紧了腊梅,将脸颊贴在女儿的额头上,哭的肝肠寸断。
“我娘,我娘他们呢,胜宝呢?还有我爷爷,爷爷怎么样了?”看着腊梅死了,胜兰呆呆的擦了把泪,猛然想起了其他人,她顾不得伤心,起身抓住身边的一个人大吼着问道。
“老爷在前厅里,夫人和小少爷他们,被,被土匪抓走了。”那人被状似疯癫的胜兰吓了一跳,慌忙回道。
胜兰立即松了手,冲出人群撒腿就往前厅跑。
此时的王家前厅内火光明亮,挨挨挤挤的站满了村里的人,胜兰一眼就看见原本成设古色古香的大厅已经被土匪毁坏的不成样子。
桌案全都翻倒在地,瓷器的碎片到处都是,稍微值钱点的东西都没有了,墙上的字画也被撕了一大半下来。祖父王孝宗低垂着头,呆呆的坐在大厅正中的一只椅子上,身边站着王氏族长和几名族里的长辈,几个人目光一致,全都死死的看着大厅中间的两口大箱子。
那是两口樟木箱子,长高均有两尺,三尺长,漆成了淡淡的棕黄色,箱子是新的,油漆很薄,能清楚的看到木头的纹理。
箱子是打开的,里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胜兰不清楚那是不是自己家的箱子,她根本管不了那么多,只是冲过去一头扎进了王孝宗的怀里,哭喊了一声爷爷。
“兰儿,老天保佑,兰儿还在”王孝宗痛哭出声,一把抱住了胜兰哭着道:“你娘和你弟弟,都落到土匪手中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了,爷爷,好在你没事,好在你没事”胜兰一边哭,一边瞧见四周的人都满脸忧愁的盯着那两只空箱子看,不禁含泪抬头问道:“这两只箱子是怎么回事?”
“土匪们临走前说,要王家三天后的夜里,装满两箱子大洋去村北十里坡的黑松林赎人,少一点没装满,就撕票。”一边的族长说完这话,忽然抬手啪的一下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跪在地上流着泪道:“都是我家那混账小子,巡夜的时候偷懒带大家喝酒,害的侄媳妇连孩子一起被土匪抓走不说,还害死了那么多条人命。我没什么好说的,我已经叫人将那混账捆起来了,要杀要剐,上家法还是族法,大家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胜兰这才明白,土匪之所以能那么快的冲进王家,得手后又顺利离去,是因为巡逻队喝醉了,没有及时发现敌情,匪徒刘三又熟悉王家的地形防卫,王家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看那两口箱子大的足能装的下自己,胜兰估计一只箱子几万大洋都填不满,王家不过是一户乡下土财主,家里最多的财产就是田地,根本没有多少现金,短短三天,哪里能拿出那么多的钱?
这是要逼的王家倾家荡产啊!
“爷爷,咱们,咱们哪有那么多钱?”胜兰感觉自己的心霎时沉到了谷底,她颤抖着指向箱子:“咱家又不是开票号银庄的,三天哪里能筹到那么多的大洋?”
“听说这帮土匪是从北面三省边界那流窜过来的,全是逃跑的兵**,不光手里的枪多,个个都是亡命之徒,做事心狠手辣。要是三天后收不到赎金,那侄媳妇和孩子可就……”边上的一位长辈叹了口气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