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样做,已是极没有礼数了。且不说她与颙琰是君臣,即便是寻常夫妻之间,女子这样主动,说难听了倒也能说得上是“秽乱”了。但她再管不了这么多了,他们二人之间明明不该是这样的,为何现在却形同陌路。
颙琰的身子一僵,良久未动。
他不是对婼宸毫无怜惜之情,夫妻七载,即便没有深爱,情谊却总是有的。但和珅的眼线遍布在宫里的各个角落,当年婼宸也是和珅向乾隆爷推荐的人选,焉知她不是和珅的人?焉知他们之间相处的一切情况,和珅不知情?
今日玟沁有喜,他心情好,亲自去看了自己的几个孩子。孝淑皇后为他所生的绵宁与嘉荣都为婼宸说话,说他们觉得皇贵妃极好,待他也极好。他犹豫了,他看在婼宸对他的情分上真的犹豫了。他想,也许他不应该这样苛待婼宸,七年的感情,她应该是真心的。
可是他来了,他来陪她用膳,却看到了她刻意为他安排的珠玉。
如果是真心相待,她怎么会愿意送别的女子到自己的夫君身边?她所做的一切,仍然只是为了自己的荣宠罢了。她只想做个高高在上的皇贵妃,却不是他颙琰的贤内助。既然这样,那还苦哈哈地做什么戏呢?
颙琰闭了闭眼,终于还是掰开了婼宸环抱着他的双手。“皇贵妃失礼了,朕佳人有约,先走一步。”
婼宸眼看着他就要走出屋去,咬了咬牙再次追上去挡在了颙琰的面前。她觉得她不能就这样让他走了,如果今日他这么一走,也许他们之间就再也回不到从前。她不能坐着等颙琰慢慢相信她理解她,她要为自己争取可能的一切。
“你又想怎么样?”颙琰停住了脚步,冷冷地看着她。
“臣妾想把话说清楚。”婼宸直视着他,眼里还泛着泪意。
颙琰静默片刻,到底还是没有立刻就走,而是淡淡问道:“说清楚?你想说什么?难道是朕误解了你。”
“臣妾不敢责怪皇上,而且皇上也没有说错,臣妾确实希望珠玉的受宠能解臣妾的困境。”
“那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婼宸低下头,双手紧紧握着拳,鼓足勇气道:“臣妾只想知道这段日子以来,皇上究竟是为什么才这样对待臣妾。是……是因为和珅和大人吗?”
“大胆,”颙琰退后两步,语气里却没有真的怒意,“妄自揣测君心,还擅议朝政,这些是你该做的吗?”
“臣妾知道自己不该说这些,可是臣妾也不想白白蒙冤。”婼宸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颙琰。“诚妃当时对臣妾说的一席话,大家明面儿上不敢议论,但皇上肯定是知道的。可臣妾思来想去,虽然宫里的人,包括琳姐姐也都认为是这样,但以皇上的孝子之心,怎么可能是因为皇阿玛才苛待臣妾?那如果不是因为皇阿玛,也只有一个原因可以说得通了——一切都是因为,当年是和大人向皇阿玛推荐的臣妾,对吗?”
颙琰一时未接话,怔了怔才道:“就不能是因为朕已经厌弃了你吗?”
“皇上不是这样的人。”婼宸向前一步,直视着他的眼睛。“臣妾侍奉皇上七年,知道皇上不是喜新厌旧的。孝淑皇后是皇上的结发妻子,皇上就宠爱了她整整二十二年;诚妃也早就侍奉在皇上身边儿,即便她有些跋扈,皇上也疼爱了她二十年;还有琳姐姐,皇上待她也是数年如一日的好。这所有的一切,臣妾都看在眼里,也都明白在心里,试问,皇上怎么可能是厌弃了臣妾呢?”
颙琰笑了笑:“你拿自己与皇后、诚妃、莹嫔比吗?”
“臣妾没有,也不敢。”婼宸道,“孝淑皇后母仪天下,琳姐姐知书达理,这些臣妾都比不上。但臣妾自问,从来没有行为不检点之处,待皇上也是真心的,怎么会惹皇上厌弃呢?”
颙琰挑了挑眉,没有回答她的话,却道:“皇后母仪天下,莹嫔知书达理,那诚妃呢?怎么没见你夸她两句。”
婼宸一愣,显然没料到颙琰会忽然说了这么一句题外话。她眨眨眼,支吾道:“诚妃……诚妃她……”
“不用编了,”颙琰打断了她的话,却不像是生气,“你一向不喜欢诚妃,朕是知道的。”
“臣妾……”婼宸咬了咬嘴唇,索性豁出去道:“臣妾是不喜欢诚妃,但不是因为诚妃处处针对臣妾,而是当年孝淑皇后在世时,诚妃就对姐姐多有不恭。说实在的,臣妾不明白,为什么皇上明知诚妃跋扈,却依然这样宠爱她。”
颙琰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忽而笑了:“你从来没有这样质问过朕,不过朕可以回答你,朕就是喜欢诚妃跋扈。或者不应该说跋扈,朕只是喜欢她的真性情,她从不虚与委蛇,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婼宸没想到颙琰会对自己说这些,也怔忪了半晌,才道:“皇上的喜爱,是诚妃的福气。”
颙琰扬了扬眉,转身回到桌旁坐下,饶有意味地看着婼宸:“好,朕给你个机会,让你为自己把话说清楚。”
婼宸大喜,忙快步走到颙琰身边:“多谢皇上恩典!其实臣妾只是想告诉皇上,如果皇上是因为和大人而对臣妾冷淡的话,那么大可不必。臣妾不是和珅的人,也与和珅一党从来没有联系!臣妾不知道当年他为什么会向皇阿玛举荐臣妾,但臣妾确确实实,从未与他有任何瓜葛。”
颙琰未知可否,沉默了会儿道:“那珠玉是怎么回事?”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