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李游微微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对方。对方看起来不过四十岁上下,留着八字胡,但眉宇之间却似乎有几分读书人的气质,不像长年混迹军伍之人。
“在下曾国潢,见过先生。”曾国潢声音温和如玉,对着李游深深一躬身,像是学生在给老师行礼。李游脸上表情一僵。听名字,李游觉有些熟悉。但却不知对方是谁。
曾国潢,往前走到李游面前,轻声说道:“家兄曾伯涵与晚生,于道光年间,与先生有一面之缘,那时候,晚生只是一个十岁的孩童。您当时说过,家兄由文入武,将位极人臣,而晚生只能做些幕后策划之事,先生可想起来否?”说到这里,曾国潢的声音愈发恭敬。
李游紧皱的眉头渐渐舒缓起来。虽然还没弄懂是怎么回事。但李游大致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肯定是李博今见过姓曾的弟兄……等等。姓曾,位极人臣?!这是……
“曾国潘,你是曾国潘的弟弟?!”李游险些失声叫了出来。
“先生果然是想起来了!”曾国潢脸上明显浮现了欣喜的笑容。“近三十年没见,先生容颜如昔,果然为神人也……当时兄长赞誉先生,晚生心里还颇不服气……”曾国潢脸上十分激动。便要再次给李游鞠躬。但李游却是一手扯住了他,说道:“别,这是怎么回事,你把这些血滴子给弄死了,怎么回事?!”
李游对曾国潢没什么了解。但曾国潘是晚清历史里绕不开的一尊大神,对其平生还是了解不少的。他可不会认为,仅仅是为了一面之缘,曾国潢会为了他将上百名血滴子给杀了。而且从身份看,血滴子的来历都颇为不凡,似乎还是满人,虽说这时代满人的地位稍微降了一些,但作为领军的汉臣擅杀了这么多身份特殊的旗人,谋逆的罪名怎么清洗都是洗不干净的了。
“这只是小事……”曾国潢笑容不改,仿佛杀的不是血滴子,而是一些猪样一般。“家兄曾说过,先生对我家有天大恩情,为先生做任何事的回报也是理所当然的。”说到这里,曾国潢声音很是诚恳:“这些年来,家兄对先生也是念念不忘,多在书信提及先生,倘若知道先生在此地出现,哪怕军务再繁重,怕也会赶来与先生一见。”
李游苦笑了一下。曾国潢这一番话里面透露出来的消息可不小。他也很是好奇,当年李博今究竟对曾国潘做了什么,还是说了什么,竟然让对方执念至今?
“你应该知道,我现在可是长毛贼啊……”李游声音拖着很长。但此话一出,曾国潢却是笑了:“先生莫要说笑了。先生若是想起事,寻我兄长不是更加便利,如今这天下兵马,以湘淮二军为最,此二军便在我兄长手中。三十年前先生便说过,天下至尊如何,不过一抔黄土一地鸡毛,哪有长生潇洒自如。”
“长生呐……”李游心里暗暗寻思着,难道曾国潢是为了这事而来。想来也对,曾国潘也年龄不小了,也是到了怕死的时候了。
“先生,骆秉章总督就在后面不远,可否借一步说话?”曾国潢有些期待地说道。怕被李游所误会,曾国潢赶紧说道:“白天之事,想来先生必有原因,但骆总督与兄长是故交,若其中有误会之处,晚生先替骆总督致歉,如果可以商量解决,何必动刀枪,伤了和气。”
曾国潢说得虽然有些轻松。但实际上语气里也有些疲乏。因为受到兄长的委托,一向在老家处理家务的曾国潢秘密赴川,与骆秉章商量一些机密之事。因而白天的时候,李游刺杀骆秉章的时候,他远远也看到了李游的面孔,又从骆秉章的言辞之中判,就是当年被兄长认为神人的存在。
因而事后曾国潢极力劝说骆秉章放下私怨,寻找机会与李游和谈,如果能够劝说李游加入他们的阵营,又有神器辅助,兄长长期以来计划,又不敢去做的事情,大事可期。
不仅如此,曾国潢为此还劝说骆秉章拿出足够的诚意。诚意便是一百多血滴子的性命,以此作为投名状,换得对方的信任。当然,曾国潢对此为也是做出了相应代价的承诺。
劝说成功骆秉章之后,曾国潢便带着兄长分配他的精锐护卫伪装成骆秉章的枪队,加入了血滴子的大军之中,原本曾国潢还以为,伏杀血滴子需要耗费一定的功夫,然而却是没想到,纳兰方的疑心反而让他有更好的动手机会,拉开了彼此的距离,结果拥有强大武力的血滴子,就如此窝囊地被排队枪毙了。
然而李游对见骆秉章却是怀有深深的矛盾。实际上,在这一刻,他心里依旧是想刺杀骆秉章的。骆秉章不死,太平军就不可能突破得了他的防线,无法进入四川。而石达开也会因为战况不利而最终深陷绝境,最终惨死。
权衡轻重,石达开在他心里,远比骆秉章曾国潘曾国潢之流重太多了。只是人家才刚帮忙,还时刻寻思着把对方如何弄死,实在也有些不厚道。李游还没心黑到如此境地,还是有些心理障碍的。
但想到曾国潢什么事情都好说,李游心里又是一动。想了想,李游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国潢,我之所以要刺杀骆秉章,只因为一件事,如果你能帮我解决此事,我自然不会对骆总督下毒手,但是倘若解决不了此事,不管你我交情如何,我还是得一意孤行……”
听着李游口中说出的话,曾国潢的眉头紧紧拧了起来,看李游的眼神也变得不大友善。但最后李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