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寻一怔，随即皱起了眉头。
看来，已有人在屋中等候多时了。顾寻轻咳一声，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衣冠，强迫自己沉了面色，收起愁容，满脸静肃地向里走去。
听得院中传来脚步，这一屋子的人不由得均移了目光。“阁老，是顾寻回来了。”
上座于厅中的杨廷和微微抬了抬眼睛，又很快将眼皮放下来，轻声“嗯”了一句，又微微入寐，陆秉站在一旁，目光静静打量着杨廷和的一举一动。
这个头发斑白的老人不急不缓，顾寻从容地穿过庭院，终于上了竹阶，入了房门。
杨廷开口道，“回来了？”
顾寻微微一愣，没想到在屋中等候之人，竟然是杨廷和与康老。陆秉不在厅中，屋内的灯是暗的，也不知是睡下了，还是不在这庭院里。她眉头略紧，立时向杨廷和行礼。
“不必多礼。”杨廷和轻声道，“怎么...回得这么晚。”
“今晚月色好...”顾寻低声答道，“顾寻去谢过二公子前几日的收留之后，便在府中四下转了转。”
她所言非虚，确实如此，然而话音一落，便听得康老笑道，“顾寻啊顾寻，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赏月么。”言语之中似有赞赏之意，顾寻微微提了提唇角，便向杨廷和躬身道，“阁老深夜此，必有要事，但愿顾寻没耽误什么。”
杨廷和一笑，只是摇了摇头，便道，“老夫只是来问问，皇上今天和你说了什么。”
“他...”脑海中第一浮现的，竟是嘉靖说起杨府并非忠良的话来，顾寻微微皱了眉，随即开口说起其他的事情，她声音平静地说道，“皇帝问我为什么要阻止阁老您进宫，又问我可有想过后果...”
顾寻慢慢将一整日的事情悉数说了出来，包括后来去徐府抄经，也如实说了始末，杨廷和轻轻闭了眼睛，却一直细心听着。末了，顾寻抬头，眼中似有愧意，“阁老，我今日听皇上说，大公子他...”
杨廷和眼睛微微闭起，打断道，“我们不提用修，皇上可还与你提起其他事情？”
顾寻一怔，随即眼光黯淡下来，目光垂落在地上，轻声道，“阁老想问什么呢，您直言就好了，若是放着顾寻回忆，怕是说不着重点来。”
康老点点头，随即开了腔，“他可无意间提了什么人？”
顾寻双目一凛，便立时明白过来，杨廷和这是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向宫里泄露了口风。
“这...”顾寻闭上眼睛想了想，终是摇了摇头，“顾寻想不起了，只觉得是皇上对府中之事，似乎颇有了解。”
杨廷和点点头，又叹了口气，“天色...晚了，你也早些休息去吧。”
杨廷和缓缓起了身，迈着小步向屋外走去，几个下人左右跟随，康老转身亦走，却被身后的顾寻一把拉住了衣袖，“康老！顾寻有话想问问你，能否逗留片刻？”
杨廷和脚步停了，听得顾寻声音诚恳，他转而对康老道，“那你就先留在这里吧。”
康老点点头，目送阁老离了庭院，随即转身向顾寻望去，眉毛微微挑起，“你这忽然把小老儿留下来，是想问问什么？”
顾寻叹了口气，又向康老鞠了一躬，随即开口道，“好康老，今天在宫里，皇上说了大公子的事情，我担心得很，你告诉我吧，现在大公子究竟怎么样了？”
听得顾寻此言，康老不由得扬起了一边的眉毛，似无奈，又似轻蔑，他叹道，“不太好啊。”
顾寻心中一沉，“是怎么个不好法？”
“你就别管这些了，”康老道，“此次你能平安归来，已是万幸，怎么还有心思去管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