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府邸早已被监视得严严实实,顾寻远远望见的时候,便看见十几个锦衣卫在正门徘徊,面如此严密的监控,顾寻不由得在心中微微惊讶,只怕皇帝此番行动如同瓮中捉鳖,对方已是插翅难飞了。
进门前,顾寻也抬头望了那门匾一眼,它看上去几乎就是崭新的,上头一丁点儿的积灰也看不见,门上铜环亦然,连分毫的铜锈也没有,顾寻心中奇怪,不由得多望了几眼,这才发觉,此刻石砖地板上的石线甚至还没有退下——这地砖,至少是在三日内铺就的。
真是奇怪,莫非,这家人最近在修葺府邸?
可是天下哪有这样马虎的臣子,皇帝都已起了杀心,自己还在装修房子?
府门由内部被打开,依然是几个身着飞鱼服的青年男子,他们恭敬地守在道路的两边,手持明亮火把,将整个府邸的夜晚照得通透。火焰跳跃的光芒里,只能听见燃烧的“哔哔啵啵”声,所有人沉默着,气氛凝重得令人感到压抑。顾寻紧紧皱着眉头,随着众人的脚步紧紧跟在杨慎的后边,所有人头也不回,她不便张望,只是用余光打量这一座森严的府邸,只觉得亭台楼阁的考究不次杨府,且瓦檐砖墙,雕壁长廊,新修的痕迹处处可见。
然而这府邸是如此干净,几乎一尘不染。
这样一处偌大的宅子,要在大规模修葺之后立刻清理掉所有剩余的木石原料、石灰粉面,这一份效率令人齿凉。
数十人穿堂而过,顾寻默默低下头,行走在这样一种氛围之中,顾寻不欲引人注目。
忽然,前排之人悉数停下,顾寻不由得将目光投向前方,见一神色憔悴的中年男子形容枯槁地站在庭院之前,他身着大明官服,却将自己的乌纱帽捧在手中,耳鬓处几缕发丝略显缭乱。在他身后,是一家的老弱妇孺,几个长得才刚刚及腰的孩童搂着一个清瘦的女人,几个仆人已经跪倒,俯身地面瑟瑟发抖,大气也不敢出。
“徐大人,”吕方缓缓上前,声音轻柔,微微笑道。“三日已过,您可愿改主意了么。”
那人咽喉动了动,望向吕方,目光如炬。
“我是…大明的官员…”那人声音沙哑,已是一派慷慨赴死之意。“…遵从,自己的职责,没什么,好改的主意。”
“唉。”吕方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就...不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