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什么样的老头子要来找我的麻烦?”顾寻略一沉吟,忽然想起前几日有个赵家的管家来收房租,当日被自己挡了回去,次日吕公公便从宫中派了许多银两出来。顾寻心道,莫非是此人吗?
她让易卿先退去一旁,只身一人去了庭院,时一已在门前踟蹰多时了,见顾寻信步而来,忙迎上前道,“阿姐……”,顾寻向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心中有数,不必担心。时一站在顾寻身后,由她开了门。门外有两个大汉,神情甚是凶恶,见顾寻一个女儿家独自一人带着幼弟来开门,皆是冷冷一笑,故意问道,“你们家中掌事的呢,让他出来见我们管家!”
顾寻一瞧,二人身后站着一位老者,果然便是当日那位前来寻衅的赵管家。想是上一回被杨谨用几块碎银给打疼了,这一次特意带了两个壮汉一道来。
顾寻一笑,也不理会那两个大汉,只管道,“管家上次的伤该是好全了罢?”
那老人面色一凛,随即道,“那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老头子还是头一次来收账却给人打了一身的伤,回去躺了几日,今日这不是又好端端地站在姑娘面前了吗。姑娘,这毕竟是天子脚下,你要是再拿不出钱来,那这宅子也不能让你白住啊。”说罢,便嘴角略提,望了两侧的壮汉一眼。
“银子自然是有的,时一,你去拿银两过来,”顾寻如此吩咐,向时一比划了一个“一”字,表明只需拿一两银子足以。她心中琢磨着这老管家究竟是什么来历。既然今日又被人家找上了门来,正好乘机弄清楚。这位管家究竟是在为谁办事。若他身后的人真是嘉靖,顾寻倒真觉得难办了,只因嘉靖的旨意明里暗里自相矛盾,似是故意在为难自己,倘不是出于嘉靖的意思,又有谁敢在圣旨要她居住在此地之后,扬言要将她逐出呢?
“我们进去等。”那老人挥了挥手,便踏步往里走去。顾寻立刻挡在了二人身前,脸上虽有笑意,眼中却多冰冷。
顾寻道。“老人家还是留步吧,也不是在下不懂待客之道,只是这屋中只有我与幼弟二人。不便邀几位入内。”
“哈哈。原来是怕坏了名节。”那老人笑起来,顾寻只觉这笑声异常刺耳,又听得对方道,“我这把老骨头是酥脆得很哪,上回被打了身上几处关节现在还疼得不行啊。再说我替东家来收房租银两,又算得上你顾——夏唯什么客人了?”听他脱口而出自己的原名,顾寻心中一沉,对方立刻又道,“我远远地赶早来你这儿,讨不上一口茶水也就罢了。现在连个座也没有,站在这门口,可是累得紧啊……”
易卿已经绕到了门后。听这老头喋喋不休,隔着木门对顾寻笑道,“这老头子可比老太太还麻烦,你再和他讲道理就该吃亏了。”
顾寻扫了那门板一眼,心中生了许多闷气。易卿一副围观不嫌事大的样子。半点关心之意也是没有的。她凤眉微扬,忽地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来。人也往后退了几步,忽然转身向着屋子里的时一喊道,“时一,快收拾行装,这家人是容不下我们姐弟住在此处了,我们另寻别地去吧。”
“哟,夏姑娘这又是唱的哪一出?”那老头见顾寻示弱,气焰越发嚣张起来,“旁人还以为我赵家贪图钱财,容不下一对落魄姐弟了。你又何苦给我这老头子脸色看……”
“老人家言重了。”顾寻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脸,这老人家先前以“名节”之事相激,若是无心倒也罢了,之后又脱口而出一个“顾”字来,足见是对自己知根知底的人了。顾寻心中只觉的无限冷意,想来又是那顾念灵从中作梗了,即便不是,恐怕也与顾家脱不了干系,只是顾寻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她到底做了什么,让对方如此记恨?一家人能闹到如此地步,直教人觉得啼笑皆非。
顾寻叹了口气轻声道,“只是这世道如此罢了,我又哪里怪了你和你东家?你说得也是,我们也不过是一对落魄姐弟罢了,单住于外也着实不便。与其如此,倒不如早早去投奔个靠山。”正说着,顾寻向杨府望了一眼,眼中流露出几分向往之意。正此时时一快步跑到了顾寻身旁,递了一两银子过来,“老人家收了这银两吧,虽然不多,但我姐弟二人也不打算再在此长住下去了,老人家回禀之时,就说你今日一早来到此旧宅的时候,早已是人去楼空就是了。”
那老人立时咳了几声,“那……那你是要去什么地方?”
顾寻一见对方气焰陡失,心中好笑,仍是温婉而笑,“那便不用老人家操心了,不过即便是为了我这幼弟的前途着想,我这做姐姐的,也得寻个好去处。”
那老人心中一凉,原本是想着顾寻乃是奉旨住进这庭院之中,猜她不敢搬离,哪知顾寻跟他来了一出釜底抽薪,更何况这一来若是将女儿身的顾寻再次逼进了杨府,那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想到此处,老人又瞧了瞧眼前的顾寻,料她定然是不敢搬出去的,只不过拿这来吓一吓人罢了。如此想着,老人又宽了心,冷冷一笑,轻声说道,“姑娘你若是执意这般,我老头子也没有办法,只是要提醒姑娘一句,这抗旨不遵的罪名——”
顾寻忽然将手中的银两摔在了地上,“哼哼!好一个大胆奴仆!你家主子到底是谁,这般不知好歹,胆敢忤逆圣意!”
那老人陡然一惊,只听顾寻忽然给他扣了个“忤逆圣意”的帽子,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