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秉与顾寻同时沉默——时一所言才是当下的要务。
陆秉不再坚持什么,他二人都有些拘谨。三人趁着这仅有的日光进屋收拾。老宅过于陈旧了,以至于里屋泛着一股腐霉的味道,木质的方柱已经被虫所蚀,看上去显得岌岌可危。
顾寻婉拒了陆秉的好意,并未留他在屋中久待。离别时顾寻望了望守在巷口的几个宫人,心知此番别离之后,再见恐怕不易,望着陆秉心中不由得五味杂陈,一句惜别之话也说不出口。陆秉走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时一在屋里找到两块火石,两人就着厅中仅剩的一支红烛进了里屋。只呆了没一会儿,便不能容忍里头的气味,还是出了这宅子,在院中铺了两道被褥——这屋主总算是留了两样能用的东西。那棉被是今天下午新送来的,闻起来还有些许皂角的香味。
“睡吧,小子。”顾寻低头看了看时一,“明天早起,我们把这屋子好好收拾收拾。”
时一正要应声,门口却传来几声敲门的声音。那敲门人的力道很轻,显得十分客气,时一与顾寻对望一眼,便同时向门外望去。
“请问,有人在么。”
是个老者的声音。
顾寻连忙起身,对时一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自己走到门前,问道,“来着何人?”
“我是赵家的管家,嗯,下午这宅子被租了出去,老爷说还有些事情没有吩咐,便派我来了。”
赵家?顾寻皱眉想了想,吕方没有和他说起这间老宅的来历,既然门前的老人说这宅子下午被租了出去,想来这个赵家应该就是这间老宅的屋主吧。
“哦,稍等。”
顾寻应了声后便立时卸下门栓。将木门拉开,果然,门外站着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他个子比较矮,手中提留着一个纸灯笼,顾寻正要请他进屋,他只是一笑,便道,“老夫在外头说完事就走了,不麻烦。不麻烦。”
时一听了顾寻与他的对话,亦走到门口来,站在顾寻的身后向着老人投去好奇的一瞥。
“就长话短说了。姑娘。”那老人抚须,颇为傲慢地开口道,“我家老爷说,这宅子是祖上所传,赵家高升堂这一脉得以代代相济。正是得蒙祖宗的庇佑——”
顾寻向着眼前的老者扬起了手,打断道,“说重点。”
“咳,咳。”老人清了清嗓子,颦眉望着眼前的小姑娘,低声道。“这宅子里的格局与布置,你们不能挪动,不然坏了风水。”
顾寻轻哂一声。“我们又不是来拆屋子的,怎么会动这宅子的格局?”
“好好好。”那老人笑了笑,“再好不过,那么老夫再说第二点,老爷说这屋子的房客是个有背景的。房租自然可以暂缓不急,但是。您这是不是得先把押金给交了哇。”
顾寻一怔,她倒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顾寻严肃地望着眼前的老人,“你是说,我住在这里,还得交押金和租金?”
“呵呵,小姑娘你真会说笑,世上哪有白吃的食儿?”
“多少?”
“不多,五两银子。”老人随意地伸开五指,轻声道。
“你这是在打劫!”时一忽然开口道。
顾寻回头望了望时一,在这里呆了这样久,她对银两尚且没有什么概念,只是觉得乍听起来,五两银子似乎也不算多。时一警惕地抬头向顾寻投去一瞥,望着眼前的老人,大声道,“五两银子,够一家三口四五年的口粮,老丈你这宅子怎么看也值不了这个价钱。”
“四五年?”顾寻心中吃了一惊,随即冷冷望向跟前的老人。
“毛孩儿莫要插嘴。”老人并不介怀,只是笑着看向顾寻,“我也只是奉了家中老爷的命前来收款子罢了,再说了,既然是押金,以后自然是会退的,也不是真的要你们的银子。”
时一又要开口,忽然被顾寻摁住了肩膀,他抬头奇怪地望了顾寻一眼,莫非这个女人打算当冤大头不成?
“老丈,你看啊,押金呢,我们姐弟两一时也掏不出来,住到你们家这宅子里,也算是奉了皇上的口谕,我们也不好搬出去另寻个便宜的住处。租金肯定少不了你们的,只是现在我们还没有安顿下来,也来不及出去赚什么银两……”
“这些话,你就不要说了。”那老人摆了摆手,怒了努嘴道,“租金自然是少不了的,押金也一样少不了,我只管奉我家老爷的命,你说的什么皇上口谕,和老夫也没有什么关系,你要是掏不出银两来,反正就是得搬出去。”
顾寻一笑,“莫非您今晚上来,就是为了把我们扫地出门的?”
“倒也不是。”老人勾起嘴角笑了笑,“我也就是来给你们提个醒儿,该准备的,还是趁早准备上,七日之后老夫再登门,那时候再来,我可就直接带着家丁一道了。要是七日之后你还是拿不出银两来,可就真别怪老夫心狠,不给你们姐弟留后路——哎哟喂!!”
那老人忽然捂着头蹲了下去,一声清亮地嗖嗖声划过耳际,随即便是几块碎银落在了地上,顾寻与时一同时抬头,见对面的墙头上趴着一个少年,他手中拿着弹弓,邪邪地笑着。
那老人转过身来,看见那墙头的少年,正想开口教训他,岂料那少年反手便又是一记银块打在自己的肩膀上。
老人一声惨叫,顾寻连忙出去扶住他,那老人口中呻吟不断,顾寻一面赔不是,接着便抬头道,“杨谨!你快住手!”
“哈哈哈,好玩儿~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