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梦中只有冰冷的白光,那种白光她在手术室里见过许多次了,原以为已经不再害怕,可是她的内心里依然充斥着恐惧。
她不断的走,希望能摆脱那白光,却被牢牢的缠住了周身。
她想哭,却听不到哭的声音,甚至听不到自己的脚步声。
四下里是一种让人绝望的安静。
突然一阵温暖的声音传来……
留兰睁开眼,入目依然是双燕细柳旧纱帐。
床边的婴儿车里,小留念扶着车壁站着,咿咿呀呀的唱着听不懂的音节,看到留兰睁开眼,小家伙咧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清晰的喊了声:“喈喈!”
一时之间,留兰忘记了所有的恐慌与沉郁,兴奋地坐了起来,“念儿你会喊姐姐了,快,再喊几声,喊姐姐!”
蜷在床头上的小狸被惊得跳了起来,抗议的叫了一声,傲娇的别着头跳下床走了,抛下一个哀怨的眼神。
小留念前阵日子就会喊娘,喊姨,咯咯的笑声也像是在喊哥哥,可就是不会喊姐姐,文清和留兰怎么教她都不开口。
小留念咯咯笑了一阵,又喊了几声,可怎么听都是叽叽叽叽。
留兰却高兴得翻身下床,光着脚站在地上,捧着小留念圆嘟嘟的小脸儿,吧唧亲了一口,亲一口觉得不够,吧唧吧唧亲了好几口,小留念也学着亲她,一边亲一边咯咯笑个不停,姐妹俩吧唧吧唧的亲个不停,口水沾了满脸。
亲够了,留兰才拿了摇篮旁的干净棉帕轻轻的把小留念的小脸儿擦干净了,也给自己擦了擦。俯身找到床下的鞋套上,抱着小留念出了门。
外边依然是阳光灿烂,知了在树上声声的叫着,满院子弥漫着花的芬芳,墙边的花圃里,新生的玫瑰花枝仍然纤细,枝头却已经打起了花苞,在微风中轻轻的颤着。
留兰远远的望着那点点嫣红,心中的恐惧终于消失殆尽了。
那恐惧是前世的病痛折磨残存在她的心上的,原以为早已消失了。却是被她压在了心底,昨日目睹了他人的濒死,突然又从心底泛了出来。袭击了她周身所有的感官。
但小留念温暖的咿呀声驱散了心底的恐惧,眼前的一切都是这样的美好,她有两个娘亲,有兄有弟有姐有妹,一家人即将开始新的生活。还有什么能让她感觉害怕呢。
文清从文氏的屋子里出来,手里端着个空了的粥碗,看到门前台阶上站着的留兰,不禁莞尔,回手轻轻阖上门,才笑着走近。“醒啦?饿了不?”
留兰点头,“嗯,饿了。有什么好吃的?”
“有早晨刚熬的鸡汤,我给你下碗面条。”文清放下手中的碗,在围裙上擦干净了手,捏了捏留念的小脸儿,“留念也吃面条好不好?”
留念高兴的拍着小手。在留兰怀里跳动起来。她现在已经不算很轻了,留兰抱了这一会儿。胳膊都发酸了,把她放在地上,双手叉在她的腋下,摇摇晃晃的跟在文清身后进了厨房。
“你带她进来干什么,烟熏火燎的,又热,快出去。”文清赶人。
“鸡汤是给他炖的吧?”
留兰口中的他,自然是昨晚被他们救上来的溺水的少年,她有些不敢直接问他有没有被抢回来一条命。
文清会意的点点头,“他吃了一些,又吃了一碗粥,屋里躺着呢,我让留白守着他。”
“他没事了吧?”
“没事了,上晌老万大夫来过了,说他虽然年龄不大,在水里泡的时间也不短,但以前身体还不错,才捡回了一条命,好好照应着,过个几天就好了。”
留兰放下心来,“那他怎么落水了?你们问过了吗?”
“问过了,说是记不清楚了。”
留兰心里一紧,难不成……
“不记得了?”
失忆?假装?还是真的?
“嗯,只记得自己叫闻彻。”
“姓文?”这么巧?
“望闻问切的闻。”文清歪头想到了老万大夫,找了个合适的词。
“哦。”也差不多了。
“只记得父亲死了,族人欺负他们母子,母亲便带着他回娘家,路上不知道怎么就落了水,家在哪儿,母亲的娘家在哪儿,又是在哪儿落的水也都记不起来,谷子哥和恩民哥沿着河往上打听去了。”
文清话落又想起昨天文泽说的改口的事,神色里多了几丝尴尬。
留兰没注意到她的变化。
选择性失忆?
不是没有可能,人在受到外部刺激或者脑部受到重创后,会遗忘一些自己不愿意记得的事情,是一种逃避心理,那少年时溺水的,但不排除他在落水的过程中脑袋捧在河中的石头或者其它硬物的可能。
假装失忆?
也不是没有可能,虽然并不是每一个意外死亡的人都能碰上穿越,也不确定这种几率有多大,说不定佛家所说的往生其实是穿越的另一种说法。即使不是穿越,对他们有防备心理,或者不想让人找到,多种可能都会让这个叫闻彻的少年故意隐瞒些什么。
吃过了鸡汤面条,也喂了小留念一些,把她放进婴儿车里。婴儿车是之前沈子林为留白做的,长条状的,中间隔板隔成两边,一边有挡板可以坐着,另一边没有挡板只能站着,虽然笨拙了一些,但底下按了轮子,方便推着走动。
文清将婴儿车推到檐下的阴凉里,拿了针线篓坐在一旁做绣活。
留兰悄悄进了文氏的房间。
留白趴在床头睡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