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苍老的眼中有点点的泪花,听得云海天的话,躬身收拾房中的残局和倒在房中的人。
韩肃缓缓的走上前,半跪在地上,接过云烟怀中的韩妈,伸上抚摸她的脸庞,“娘,孩儿来了….。”哽咽的哭腔卡在喉咙,:“孩儿来带你离开。”眼角不自觉的流出一滴晶莹的泪滴,“吧嗒”直直落在夜鸢的额头。
夜鸢抬头看着韩肃,俊容上有微微的湿意,颤抖的手一遍遍紧握,又松开,像一个做手足无措的孩子。抬头的姿势使的滚烫的液体缓缓流至唇角,划入嘴唇。夜鸢第一次知道,原来,泪竟是这么苦涩。心中巨大的失落,愧疚,愕然,忧伤,把自己的心割的七零八落。
缓缓起身,横抱起韩妈,玄黑衣袖掀开的幅度似落叶飞旋降落。萧条的背影说不出的寂寞忧伤。
夜鸢拖着无力的身体爬出房门,身上的血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却仍是固执的跟随着渐渐远去的高大身型。头重重的嗑在满是雪花的石阶上。一时间,天地寂静。不知道它是不是也在殇情。
眼前是刺眼的红,云烟狠狠的擦着自己手上的血迹。眼神空洞,神情绝然。
“烟儿….”沧桑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她抬头看着眼前的人,一时间,他竟这般苍老了。她刚刚叫自己烟儿。呵,多么可笑。
缓缓起身,她无意识的喃喃回忆:“记得五岁的时候,爹爹带着烟儿不远千里前去相国寺祈福。祈求烟儿能一生平安。还记得那次我贪玩,跑去相国寺旁边的湖上玩。风把我的围巾吹到了湖中。而我玩累了,扒在了一棵树底下睡着了。爹爹焦急的到处找我,看到我的围巾,还以为我掉进了湖里,想也不想就一头扎进了冰冷的湖中。那时还是冬天,寒风刺骨,湖水都结成了冰。等爹爹被救上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冰冷僵硬。从此也就落下了寒疾。一到冬天,就会咳嗽。那次爹爹醒来,问的第一句话是,烟儿在哪?”
哽咽的声调停在喉咙,她抬头看着他,沉声道:“从那时起,我就发誓,一定要好好学医,一定要治好爹爹的病。无论让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愿意。”
“可是后来,后来一切都变了。爹爹从此不愿意见我。还打发我住进了最远的西苑。我知道是自己错了。我悔过,我反省,我天天在跪爹饪耐贰0求爹爹能原谅我。可是您总是不肯见我一面。我哭着问韩妈为什么,是不是爹爹不喜欢烟儿了,韩妈说不是的,爹爹是因为身体病了,不愿意见我,怕我也染上病。要我乖乖的呆在西苑,做一个好孩子,等爹爹病好了,又会见我了。”
“我听了韩妈的话,努力的做一个乖孩子。我学画画,一遍遍画着爹爹的样子。每画一幅,心里就默默的念着:“爹爹赶快好起来吧。”我学弹琴,每学完一首曲子,就想跑去弹给你听。我还学会了怎样用琴声缓解病痛,我想着,爹爹咳嗽应该很痛苦吧,要是听了我的曲子,便再也不会觉得痛了。我学跳舞,爹爹说,娘跳的舞最好看,我学会了娘最擅长的霓裳舞,我想跳给爹爹看,想听爹爹夸奖我说,烟儿跳的舞真好看。我学医术,经常央求韩肃带我上山去采药。我想尽快学会医术,好让爹爹的病早点好,早点原谅我。可是我等啊等,等啊等,等了十年,却终是没有实现。爹爹你可知?烟儿有多么的难过?”
“有一次,我被云盼推下了阁楼,摔断了腿,在病中,我多希望爹爹能过来看我一眼,能安慰我说,烟儿不要怕,有爹爹在。可是,您没来。甚至过年的时候,也没有来过一次。面对二姐的欺凌,和四妹的辱骂,我都熬过来了。我告诉自己,是因为我做了错事,所以要受到惩罚。这些,爹爹,你可知道?你可知道女儿这些年的近况,你可知道我受了多少苦?”
眼中又有泪涌出,云烟抬手用衣袖抹净脸上的血和泪水。低头看着衣袖上的血迹,长长的睫毛垂落,遮住眼中的冰冷,声音嘶哑而哀伤:“爹爹,若您不爱我?为何又要生下我?”
喉间滚动着颤音,他低低的唤着:“烟儿….。”
云烟并不应答,她知道自己已经说的很多了,可是,有些话,却是不得不说。:“从小就只有韩妈一个人照顾我,安慰我,把我当她的亲生女儿般对待。一直,一直都是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是因为韩妈,才让我没有感到生无可恋,我以为我只要安守本分的好好呆在西苑,好好的和韩妈一起过日子,便可以继续一直这么下去。我以为我只要好好的听您的话,我或许还有得到您原谅的一天。可是,这一切都只是以为。云韵杀了韩妈,云盼毁了我的容,而我亲手杀了自己的妹妹。这一切的一切是为什么?爹爹,你告诉我!”
云海天的眼中已有晶莹的泪光,他拳头紧紧的纂着,紧闭着双眸,怅然的开口:“你走吧….”长长的尾音拖起:“离开云府,我会对外宣布你死了。从此你不再是我的女儿云烟,我,也不再是你的父亲。”句句如雪,冰冷的直刺云烟的心底。
有纷乱的雪花飘在云烟的脸上,她透过冰雪看到他的背影越走越远,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远方。“不再是云烟,不再是您的女儿…”冰冷沙哑的声音响起,空留一地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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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慕已经降临,一望无际的雪折射出冷冷的白光。照的天也有些微微的亮。
一盆一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