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梦吗。
仿佛正是仲春时节,未央宫的琉璃瓦笼罩在阳光下,闪着珠宝般的光辉。耀灵咯咯地笑,抱着他的爱犬在院中嬉戏。我和迪古乃坐在亭中,悠闲地端着茶杯,絮絮说着家常琐事。突然天上一声惊雷,暴雨倾盆而下,耀灵大哭一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想跑去扶,双脚却无法移动,叫人心急如焚。不过是一瞬间,漫天雨幕中接连闪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活着的,死了的,生死不明的。我吓得大喊迪古乃的名字,却始终不见他的身影,地上的雨水不知为何,渐渐变成了红色,像血一样殷红刺目……
我惊恐地尖叫,浑身被雨水淋湿,隐隐作痛。伸手想要抓,无论抓住什么都好,可周遭空无一人,只有哗哗的雨声,只有哗哗的雨声……
有焦灼的呼吸声在耳畔响起,熟悉的节奏,熟悉的气息。恐惧感渐渐消失,暴雨似乎停了,阳光洒下来了……
我慢慢睁开了眼。
橘黄的光线,有家的温暖,我下意识地去揉眼角,却被一只温热的大掌握住了手腕。
这令人心潮澎湃的触感!
未转首,泪先流,一滴滴滑入唇角,生出蜜糖的味道。
他颤抖地轻唤一声:“宛宛。”
数年的积郁和思念,化作几近撕心裂肺的哭声尽泄而出。我撑起虚弱的身子,泪流满面地扑进他的怀抱。
紧紧相拥。
迪古乃一声声地唤我,双臂大力地紧抱着我,几乎要将我揉进他的身体。我忍住疼痛,又哭又笑地回应着他,双手插进他的发辫,恨不得扯下他一缕黑发,恨不得狠狠地咬上他一口……
最后一丝力气用尽。我松开环住他颈脖的手,双唇紧贴上他的耳朵,激动地微微娇喘。迪古乃捧住我的脸,热吻辗转压下,如疾风骤雨,封住了我所有的思考。
呼吸混为一体,唇齿舌交缠不分,死气沉沉的身子,慢慢像发芽的土壤,焕发出生机活力。昏黄的烛光下。衣衫尽解,赤裸相对。此时此刻,我心无外物。只想缠着他,只想抱着他,只想和他融为一体……
从未笑得如此快活。
我趴在他胸前,手指轻轻撩刮他野草般的胡子,犹如吃了糖的孩童。痴痴傻傻地笑着。迪古乃亲吻我手心,笑叹道:“是不是觉得我老了?”
心下微微酸涩,我不愿打破这短暂的美好时光,凑在他耳边娇滴滴地笑道:“不老不老,勇猛着呢。”
迪古乃轻笑,大掌温柔摩挲我的腰背。“宛宛,有你真好。”
我抿一抿唇,脸颊贴着他的胸口。疑惑道:“你不问问我是打哪儿来的吗?”他搂紧我,嗓音涩涩地说:“只想先好好享受这一刻。”
我胸口发闷,用力吸了吸鼻子,带着一丝丝哭音,将我失踪的原委清楚地叙说了一遍。
迪古乃听完。表情出奇地平静,淡淡道:“乌禄。好心思,好手段。我留意他多年,终究是百密一疏。”
他愈是如此镇定,我心里愈发难受,终是忍不住哭出声,含泪悲泣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迪古乃揉一揉我发丝,笑道:“傻丫头,你有什么错。”说着眉心一紧,忽然一把掀开锦被,目光扫过我每一寸肌肤,问道:“他们可有伤害你?”
我摇头道:“没有,虽然他们把我囚禁在建康,但每日都是锦衣玉食供着,未曾伤害过我。”说完,我泪流不止,哽咽道:“如何不是我的错……长久以来,我自以为了解乌禄……总是,总是指责你不信任他……若非顾及我,依照你警惕的性子,必然早就留不得他了……”
迪古乃大为心疼,迭声安抚道:“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你跑了一天一夜,方才又睡了三个时辰,肚子肯定饿了。我叫人煮了燕窝粥,弄了你爱吃的蜜糕,吃饱了咱们再说话。”
我抽泣着点头,任由他为我穿衣。抬头的瞬间,竟见拓雅神色激动地伫立在屏风边,不由得吃惊道:“你怎么来了?”
她飞扑过来,哭道:“笨女人!可算找到你了!”说完,只见一个丫鬟端着托盘进来,正是哭花了脸的茗儿。
我强忍住泪意,环抱住拓雅,嗔怪道:“好不容易止住了泪,你就别再惹我哭了。”她忙擦干眼泪,示意茗儿上前,亲手拈起一块蜜糕,送至我嘴边,兀自哭道:“方才听高怀贞说找到你了,我和茗儿简直不敢相信……自从去年传来你失踪的消息,我担心的不得了……陛下亲率大军南下,我就跟着大军来了……茗儿把你弄丢了,险些投缳自尽……幸好被人发现,才及时救了下来……你知不知道,你快把大家逼疯了……”
我拉过茗儿手,又拍拍拓雅的肩膀,慨然地说:“别再伤心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说完,我念及一事,问茗儿:“芹香呢?”
茗儿皱眉道:“奇怪得很,当晚奴婢和护卫们全被迷晕了,醒来后娘娘就不见了踪影。我们搜寻了整座客栈,发现芹香娘子也不见了,可她的房间却并无被迷香熏染的痕迹。被子枕头叠放地齐齐整整,似乎根本不曾动过……”
我心一般忧虑一半疑惑,正凝神思索着,屏风外传来一声冷哼:“不必再疑惑了,方才传来消息,找到芹香的下落了!”
迪古乃阴着脸进来,眸光复杂地盯我几眼,继续道:“茗儿说出事后芹香离奇消失,我就怀疑这丫头有鬼,又派人去她老家寻找,果然发现了她的踪迹。”
我急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