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秉烛长谈,他坐在她床边儿。
追问她际遇,她轻轻拍拍脑袋,低低惋惜道:“记不起来了,以前的事情我不想想了…不过一月前我记得清楚,可以和你说说,我醒来时,是在大叶,在一崖底,暗无天日,右胳膊断了,我靠着左胳膊一路爬出灌木,还算走运,被路过的一狩猎的大哥给扛了回去,在那里养了十几天…”
古璃顿了顿,不欲说下去,杜晗心头虽不好受,却还是继续问她道:“后来呢?你又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丹城的雪地里头?”
古璃眸光黯然道:“说来话长,我就长话短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我一毫不相关的人,一开始那大哥和嫂子都待我还挺好,十几天后那家嫂子瞧着丈夫为了一来历不明的女子忙里忙外,便开始置气。若待下去,我自己都觉良心难安,更何况我这一世竟还似乎撞大运了,张了这么一张祸水脸…”
她语气低靡,别开眼睛。他却不放过,追问她道:“你伤患在身,那男人还敢对你起别的心思?他有没有…”
古璃急急争辩道:“我逃掉了!人生地不熟,拖着一条废腿,手不能提,拿着一根拐杖,漫无目的,本打算北上行医立业…”
任凭女子貌美如花,却狼狈为乞、衣衫褴褛,冰雪,冬风,一人,一杖,蹒跚、跌倒、爬起、踉跄、跋涉、前行…
杜晗呼脑中画面一副副闪过,重重地敲击着他的脑子,他呼吸重了重,他想伸手去揽住黯然神伤的她。
想她那一刻有没有慌了神儿,空了心,决定放弃这无知的生命,就趟在那雪地里,等着一梦不醒,或者醒来入轮回——再次和他错过。。。
暖融融的炉子嗤嗤地烧着黄色的火苗儿,杜晗盯着她眉眼,盯着那眉心红莲,心头一动,伸出胳膊揽住她肩膀道:
“真好,你是古璃,真好,我没有变了模样。。。”
古璃说不清此刻心情,心头满是他乡遇故知的喜悦,“是啊,真好,这种概率不知有多大,人活着真跟做梦一样,生生死死,想留下些什么都力不从心,想带走些什么都难以背负…你过得不错。。。”
“嗯,看着风光,实则刀口舔血,和你一样呢?”
他声音不大,似嘲似讽。古璃轻颤了一下,她也明白,无论在哪里生活都不容易,生活遍布艰辛,不可能有谁能轻易玩转生活,光看着大帐内的陈设就知他如今地位不低,能谋到这一步,他定也是步步艰险。
她长呼了口气,肩膀逃离开他手掌,杜晗瞧见她某种一闪的黯然,沉默片刻,他道:
“既然以前的不想想,那就都过去了,眼下在西吴边境,这是我西吴大将军帐…从来我都不信缘分,直到今日,我信了…回去我要给安国寺送大笔香油钱…古璃,日后你跟着我吧,你是我前世未开始的遗憾,今世既然遇见,我再不想错过。。。”
古璃瞪大了双眼,挣脱他胸怀,气短讶异道:“什么?前世你…你会对我有那、那层意思,我、我记得,我们似乎没、没什么交集?!”
杜晗捋着她的长发,将她脸颊紧摁在怀中,挤压的小脸儿错愕地失了形状,她头顶是他俊脸温润的一笑,低低道:“有的,一夜夫妻百日恩,我们同床共枕过,只是你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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