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蕉急道:“那怎么办?我给他们赔不是行不行?这事是我自己任性妄为,与山派海派无关!我马上就把林悠放了!”
墨言凡也道:“左丘先生,此事确是阿蕉有错在先,而且事情也是因晚辈而起,晚辈愿同阿蕉姑娘一起,向火莲观的诸位前辈赔礼,任由责罚。”
左丘先生笑了起来:“墨少侠是星正馆的人,你与阿蕉姑娘大喇喇地去给火莲观道歉,却让你的师门如何作想?年轻人,做事单凭一股热血冲动,未免有失稳妥。”
片刻后,他忽又道:“阿蕉姑娘以星正馆字灵魇术伤害书院弟子的事……”
话未说完,墨言凡便急道:“左丘先生,晚辈愿以性命担保,此事绝非阿蕉所为!”
左丘先生又笑道:“说了你们冲动却还不听——阿蕉姑娘以星正馆字灵魇术害人,为星正馆震云子先生所伤,如今已逃遁不知何处,书院既不知其来历,也不知其姓名,唯独可确认她绝不是星正馆之人。墨少侠为正师门之名一路追捕,未能将妖女抓捕,却意外将林悠先生救出,火莲观承了星正馆的情,此为一喜;山海派不必生出罅隙,此为二喜;星正馆洗脱嫌疑罪名,此为三喜;你二人情深爱笃,自此不必担惊受怕,此为四喜。四件喜事临门,你二人还要这般苦大仇深么?”
“左丘先生……”墨言凡声音微微颤抖,他显然体悟了他的这番安排,书院愿意将这件事隐藏不发,保全阿蕉的海派身份,实在是卖给星正馆与东海万仙会一个极大的人情,此时说什么感谢的话都是多余,他只有深深低下头,心底对这位书院的创立者又是钦佩,又是感激。
阿蕉轻声道:“左丘先生,今日你这番恩情,我必会铭记一生。回去我就和爹爹说,今年万仙会也来参加书院的新弟子选拔吧。”
左丘先生不由哈哈大笑:“海派的人愿意来,书院自然欢迎至极,只是山海派修行方法各异,你们或许看不上书院的小弟子们。”
几人又说了些闲话,墨言凡便带着阿蕉离开书院,去找林悠了。屋内安静了片刻,门忽然被打开,却是前厅的左丘先生走进来,黎非见着他就难免尴尬,她老是做这种无意间偷听的事,真不是故意的。
好在左丘先生并不在意,先看了看其他几个孩子的伤势,这才扯了把椅子坐在黎非对面,温言道:“你觉得如何了?”
她摇摇头:“我没事,一直都很好。”
他道:“这两个孩子都有被瘴气所伤的迹象,而且内伤极重,方才墨少侠和嘉平将事情经过都告诉我了,你们会摔落禁地也是书院的疏忽,因此闯入封印禁地的事书院便不追究了。”
黎非点头不语。
左丘先生神情柔和地看着她,又道:“你确实一切都好,上来的时候虽然昏睡,却毫发无伤,倒把嘉平吓个半死,他说你被金狻猊压着,还以为你要断手断脚。”
黎非暗咳两声,喃喃:“是先生们来得及时,当时我……也是吓得不轻。”
“你的体质甚是特异。”左丘先生笑眯眯地看着她,“东阳先生会把你送到书院初试会场,想必也是这个缘故吧。你的体质邪祟不近,禁地浓稠的瘴气无法靠近你的身体,还被你净化了不少,狻猊吼也伤不到你——还有这些。”
他从袖中取出两枚干瘪紫黑的果子,黎非下意识摸了摸怀里,衣兜中空空如也,原本装着的妖朱果不见了。先时那些妖怪给了她十几枚妖朱果,后来被她不小心掉了大半在金狻猊脚下,剩下的两枚居然变得这么干瘪了,看着就不能吃的样子。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左丘先生温和地问她。
她知道这个叫妖朱果,但此刻也只能装作不知道,摇头道:“不知道……不过纪桐周吃了它骨折就好了。”
左丘先生道:“这个东西,叫朱果,对凡人和修为不高的妖与人来说,有白骨生肉,起死回生的神效。朱果并不算珍稀,难在它生长的地方,必然是灵气或瘴气极浓郁之处,书院这般灵气都长不出的,你看,它一上来就瘪了。这个东西,长在灵气充沛之地,便叫仙朱果;长在瘴气浓郁之地,便叫妖朱果,虽然名字不同,效用却全无分别。呵呵,你看上去那么惊讶,是不是觉得瘴气这种脏东西里面为何还会生出灵物?其实灵气瘴气不过是我等修行之人的称呼罢了,灵气滋生仙法,妖气结成瘴气,天地既分阴阳,两者互斥却又不能分开,阴阳甚至必须维持一种平衡,就像仙人与妖,互相掠夺,互相排斥,最终却还是互相依存。这是妖朱果,只有妖物才能采摘,是禁地的妖怪们给你的吧?”
黎非大吃一惊,掌心一下就汗湿了——他怎么会知道?!他知道了这些秘密,会把她怎么样?!
左丘先生柔声道:“你莫怕,个中缘由并不难猜,你体质特异,阻绝净化了瘴气,于禁地中那些妖物是个大威胁,它们既怕你,自然要送上最珍贵的东西求你离开,这是妖的道理,我们人不懂。只可惜妖朱果离开瘴气便枯萎干瘪,变成这样,可再也不能吃了,只能丢掉。”
黎非还是惊魂未定,她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在这个老仙人面前,她感觉自己的秘密像暴露在日光下的冰雪般,被一点点挖出来看穿。假如他还发现日炎在她体内,那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