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泼的大雨从申时三刻一直下到酉时。
久旱之后逢甘霖,让王都人人脸上都染上一丝喜气,而北墨别院的书房里,临窗而立的季易看着渐收的雨势,却有些心不在焉。
透过断断续续的雨帘,他看到一路快走过来的宁远,神色微动。
“主子。”
宁远来到房内,轻轻拭了把脸上的雨水,语气稍急,亦不如往日沉稳。
“已经查清了,是尚若恒调动了西军,据说是去万隆钱庄抓密谋造反的犯人,但实际上抓的却是……”
“是谁?”
宁远赶紧低下头,不敢去看向来不动如山的主子难得急躁的表情,顿了顿才低声答道,
“是聚英楼老板,赵?。”
宁远想了想,又补充道,
“据安插在西军里的探子回报,赵?因杜承平对如花不轨,一怒之下入室杀人,还伤了杜承平的远房外甥孙远庆,被尚若恒带兵堵在了钱庄后院,现在已经关进了廷尉大狱;但是奇怪的是,此事宫内严令,秘不外宣,连杜家老爷子也是被秘密招入宫中的……”
季易沉默,长睫掩下了眸中深沉,好半天,他才冷冷笑道,
“叔温则,你能这样算计她,是我小看了你,那么,我也不能落于你后不是……”
……
晦暗的牢房内,某种阴湿腐烂的气味刺鼻难闻。
赵玫抱膝坐在墙角一处较干爽的地上,把鼻子埋进衣袖里,头微微抬起,定定的看着牢房入口处微弱的灯光,黝黑的眼珠透着的别样光芒。
她在等。
对方设下如此计谋,利用如花、利用她跟尚若恒的交情,绕下这么大一个圈子把她关进这里,绝对不单单只是要找她的麻烦这样简单。
她在等那只“幕后黑手”来到她的面前,跟她摊牌。
可是,她却先等来了尚若恒。
他一路进来面色微急,向来纤尘不染的衣袍被路上的积水沾湿,不见往日飘逸。
看守的牢头满脸堆笑的为他开了牢门,赵玫随之起身,对着俯身钻进矮小牢门的尚若恒微微一笑。
尚若恒进来以后,先是皱着眉扫了眼四周,再看见赵玫明朗的笑,脸色愈发难看,他上前牵起赵玫的手就走,
“跟我来!”
他身法极快,眨眼就拉着赵玫来到门口,赵玫猝不及防,险些被地下的铺的谷草绊倒,她试图挣脱了好几次,可是尚若恒的手抓的紧紧的,最后索性放弃。
尚若恒就这样拉着她这个“杀人嫌疑犯”旁若无人的走出牢房,只剩下身后牢头一脸愕然的站在原地。
出了地牢,清新的空气涌来,赵玫很想闭着眼睛深吸一口,可是眼前的景象却容不得她丝毫放松。
眼前一排排身着青黑色麟甲的士兵们列队相迎,见到赵玫和尚若恒出来,齐齐拔出腰间的大刀长剑,“唰——”,整齐划一的声音震破此刻昏暗的夜色。
尚若恒没有动,从一侧走来一位面容冷厉的男子,对着尚若恒微微作礼,
“西军镇风营副将,武飞参见尚大人!公主令我等看守犯人赵?,不知尚大人要将犯人带到哪里去?”
尚若恒轻轻一哼,“武大人有礼了,赵?还只是嫌犯,未经我开堂定罪,何来犯人之说!她身体羸弱,刚刚犯病不适,我要将她带到偏院治疗,反正公主只让你们看守她,只要不让她逃走就行了,你们就跟着来吧!”
尚若恒一通话说完,继续拉住赵玫冲着那些举着兵器的士兵而去,赵玫暗暗乍舌,原来一向明朗爽直的男子,说起假话来也同样不眨眼睛。
她们很快就走到那些刀剑面前,士兵们迫于尚若恒的威严而纷纷后退,几步就乱了阵型,眼看着就要穿出包围,这时,身后传来武飞愠怒的声音,
“放他们过去!给我跟紧了!”
赵玫被尚若恒一路拉着到了一个清静的小院,房间里亮着灯,夏禄从里面出来,对着她们说道,
“已经收拾好了。”
尚若恒点头,这才松开赵玫的手,
“这里是廷尉衙门里我的临时休息居所,我一直没用,刚刚叫人打扫好了,你先住着。”
赵玫进去,只见房间内素雅干净,床上的窗幔被褥也是她习惯的杏色,满意的笑了笑,
“当嫌犯能有这个待遇,值了!”
笑过之后,她瞟了一眼院门,那些迅速闪过的青影在她们进来之后,已将这个小院重重包围,像一条紧紧盘卷住小院的长蛇。
“他们刚刚说,是公主的命令?”
赵玫忍不住问出此刻最疑惑的问题,难道这件事情有锦昭的一份?
尚若恒神色复杂的看着她,点了点头,
“都卫军的军符都握在她手里,之前我去万隆钱庄也是受她的指令。”
赵玫心里微寒,她想了很久,怀疑过季易,怀疑过叔温则,却始终没有想到过会是锦昭。
那个曾经拽住她的衣袖请求她的帮助,未脱青涩的脸上满是诚恳和无助的少女,会是躲在阴谋背后,算计她的人?
尚若恒看到赵玫脸上黯淡的神情,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向来坚强的女子,在被诬蔑下狱时,被刀剑所指时,都一直在笑,而此时却……
“她可能只是被人利用……”
他试图安慰她,赵玫却扯了扯嘴角,
“她年纪虽小,却聪慧、精明,就算是被人利用,也必知晓实情,心甘情愿的被利用……”
尚若恒见她情绪低落,连忙转移话题,
“现在你打算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