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玫眨眨眼,大脑回放,云姝刚刚说什么来着?
谁从青楼出嫁啊……等等——
“出嫁?我?!”
赵玫瞪大眼睛看着云姝,她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惊呼的声音也轻若蚊蝇,云姝看她的目光,似惋似叹。
“唉,天下女子,竟都毁在一个情字上……你既然肯如此委曲求全,但愿易公子不会负你。你便安心在此住下,我拿人钱财,自然会照顾好你的……”
云姝说完,又将赵玫从头到脚看了一遍,那目光中颇有对赵玫“弱不禁风”的哀怜,她摇头一叹,端起食盒便往外走,全不理会赵玫诧异莫名的目光。
朱漆的木门打开又关上,隔绝了外间的晨光,赵玫倚在床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然后狠狠的盯着手腕上的拘云镯——
季易,你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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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云姝拎着食盒出门一转,却是进了隔壁的房间。
这间房的装潢格局与赵玫所在的一样,墙上的几幅书画为富丽的房间附了几分风雅。与整个房间风格不搭的是圆桌旁正襟危坐的中年男子,他干练而沉稳,神情淡漠而威严,绝不像前来寻欢的男客。
云姝进来,正遇上中年男子冷冷扫来的目光,她顿时大气不敢出,步子也小心谨慎了些。
云姝走到桌边,放下食盒后恭敬的喊了声,“宁爷。”
“夫人吃饭了吗?”
“吃了。”
“不该说的不要多嘴。”
“是。”
这中年男子便是受季易之命留守这里的宁远,他口中的“夫人”自然是赵玫,昨夜在这个房间内上演的春宫,也是他遵照季易的吩咐安排的。虽然有些猜不透主子的想法,但他仍然根据季易的指示递给了云姝一份单子,
“这些是夫人喜欢吃的,你去聚英楼买来。”
云姝双手接过,看着上面的菜名面露难色,聚英楼的招牌菜谁人不知啊,可是那价钱……
宁远像是看透她心里所想,随手将一个钱袋放到桌上,云姝的眼睛顿时亮了亮,一脸谄媚的笑着,迅速将钱袋收进自己的袖兜里,连声应道,
“好好,我这就去。”
宁远似乎对她那副嘴脸十分不耐,也不看她,只摆了摆手,云姝便如蒙大赦的退了出去,转身,趾高气扬的下了楼。
如今望春园里人人都知她云姝攀上了高枝,有一位神秘的富家公子为她一掷千金包下了望春园最好的两间房,她扫过那些紧闭房门的窗户缝隙里透出的或羡或妒的目光,鼻子轻轻一哼,在龟公殷勤的招呼下一路出了园子。
窄街深处,绿杨英英。
云姝昂着头,扭着腰肢跨过园门的白石门槛,来到街道上。
站在街上,云姝有些恍惚,她甚少在白日里出门,竟一时忘了去聚英楼该如何走,就在她站在门口发呆的当口,一匹快马从西边疾驰而来,她呆呆的看过去,只看得到马上一抹飘渺的青色……
快马加鞭,不知是有何急事。
云姝反应过来慌忙让路,对方竟然不避不让直接纵马从云姝头顶上跃过,云姝下意识的蹲下,只看到那高大的骏马肚边的脚蹬上,黑缎锦纹的男靴,以及马上男子一闪而过的脸庞上,明艳如秋波的眼睛。
云姝看着那向东边扬长而去的马上身影,拍了拍脑袋——对了,聚英楼就在东边!
青影远去,亦是朝着聚英楼的方向,此人正是从城外赶回的伯子栩。
他怎么也想不通,他临时接到父亲的联络信号,出城与密探会面,不过才一夜之间,铁桶一般的廷尉大狱就被烧空,而赵玫也身死未卜。
他得到消息就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可是当他看到聚英楼紧闭的大门上白底红字的封条时,只剩懊恼——又迟了一步。
“听说了吗?聚英楼老板是前朝余孽,意图谋反,聚英楼都被查封了……”
“听说了,刚刚还抓走了好多人……”
“怎么会呢!当初太祖不是火烧古姜宫,灭了人家满门吗?”
“嘘——小声点,别提什么古姜,现在可是禁忌!”
……
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云姝也在人群中,而她目光所向的却是那位马上的男子,他茕茕孑立于人群之中,沉默的看着聚英楼,很久很久。
彼其之子,美无度,身周散发的却是浓重的失意和忧愁。
云姝便一直看呆了去。
伯子栩看着聚英楼,云姝便一直看着他,直到他沉然离去,她也失魂而归。
两条本不可能交集的线条,却因为赵玫的缘故而联系起来,又因为命运的撕扯而错过。伯子栩永远不会知道,在他焦灼而无措的时候,曾两次与赵玫的消息失之交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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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姝回到望春园时,已近晌午。
赵玫是被饿醒的,她眼睛绿幽幽的盯着进门来的云姝,看她一语不发的从食盒里拿出饭菜来坐到床边,心不在焉的舀着汤,然后举起勺子直冲着赵玫的鼻子来,赵玫连忙往后一让,哭笑不得的看着云姝,
“云姝,你想什么呢?”
云姝愣了愣,然后垂头丧气的放下筷子,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
“没什么,彼子非偶,我有自知之明的。”
赵玫想了想,琢磨着应是女子情窦开时的内心郁结,正待劝解几句,却被与云姝接下来的话给震得呆住了——
“……没想到盛极一时的聚英楼居然被查封了,还牵扯到前朝古姜氏,真是要命,那些被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