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妹这时也发现了不对,点点头,依依不舍的跟随者兄长离开了,包间的主人露出一丝微笑。
小条的街道十分安静,大约京里的市民要么去逛夜市,要么就直接睡了。比起刚才在马行街,耳朵忽然解放的感觉,配合着间或几声虫鸣,显的更加寂寥。
罗小妹觉得一路走着无聊,便开始八卦:“我见着有个女伎的脚好小,莫不是裹了脚不成?”
“裹脚?”罗玄吓一跳,不会她也要裹吧。
“说是裹了脚走动跳舞的姿态好看些。”罗玄故意不咸不淡的说:“那些达官贵人哪管女伎的死活。身处贱籍,也说不得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了。”
“那她们岂不是好可怜?”罗小妹问道
罗玄摇摇头:“谁知道呢?比起穷苦大众,她们锦衣玉食。求财还是求身份,个人选择而已。谁说的清好坏?普通百姓怕还觉得女伎的日子更好过些,不然也不那么积极培养自家女儿了。”随即又暗自冷笑:“以色事人者,能得几时好?”
罗小妹深以为然。
二人一路走回家中,发现父母正在一起吟诗作对,不由相视一笑,只觉心里无比温馨。
忽的场景又是一转,罗小妹从屋中跑了出来:“哥,你下学了?母亲说,后天是中秋,要我和几个小婢做月团呢。你要吃什么馅的?”
罗玄一愣,忽的记起有一个小女孩对自己甜甜笑道:“师父,你喜欢吃什么馅料的月饼?”
他忽的记起自己已经不是罗家元郎了,他是江湖上有名的‘神医丹士’罗玄,他已经离家多年,他的根在哀牢山,那是他现在唯一的家。
他闭上眼睛,大颗大颗的泪从眼角滚落,落在他的脸上,身上,他的双手微动,一缕黑炎从指尖升起,眼前的一切尽数消去,只剩下身侧的小凤,还有已然白发苍苍的方晴。
方晴看着他苦涩的一笑:“我这一辈子,可以说负了许多人,但唯一感觉最对不起的就是你,我的元郎。我不知你怎么来到此处,但我在这水底一呆就是九千多年,一是为了报答主上对我的栽培,二是为了辅佐王威猛那个废物。但你既然找到了这里,放你离开我做不到,杀了你我更做不到,我现在能做到的就是把我的所有送给你,然后我?”
话音未落,她的身躯竟化为飞灰,烟消云散。
罗玄一呆,痛苦的伸出手:“不,你”双眼一黑,他昏了过去。
再次睁眼,他依然坐在哀牢山的坐忘堂里,手里一副画卷,画面上有山川,有河流,耕种,牛羊等等,似有苦楚。
此图正是六道轮回中的人道。
他恼怒的把那副画卷扔到一边,满眼冰冷,他站起身,颤抖着走向那大大的‘坐忘‘二字,双手从燃着的檀香里横插过去,轻轻,轻轻拨开卷轴,露出里面的一块木板。罗玄轻轻解开褐色的木板,露出一个大洞,洞里有几个陶土做的人偶,一个留着短短的胡须,一个妇人装扮,面容温柔,另一个小女孩的打扮,娇美可爱,还有一个一个白衣的少年,拿着一本书,似在远远的看着这一切,满眼带笑。
这,正是罗玄记忆里的一家,曾经温暖,安宁的家。
如今一切成了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