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皇宫,御书房。
批阅了一个多时辰奏折的三十七岁大燕皇帝独孤夜从奏折中抬起头,眉头拢成了结。
这一个多时辰里,他就看到了六个奏请复立太子的折子!
半个月前,皇帝生了一场大病!上吐下泻、身体虚弱得气息奄奄!
朝堂与后宫皆人心慌慌,怕皇帝就此大行而去,继而帝位之争时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所幸,在太医的药方治疗与皇后和几位娘娘的悉心侍疾之下,皇帝的病情得到了控制,身体慢慢也恢复中!只是在大病期间,独孤夜下了一道令人震惊的旨意——废太子!就是因为这道圣旨,才使得众人不安。
太子独孤远是皇后所生的嫡出皇子,但他并不是独孤夜的长子。他虽是嫡出,排行却是第三,今年才七岁。之所以庶子年长于嫡子,是因为司皇后在三皇子之前也曾有孕,却在怀胎五六个月时流产,之后便一直无孕。皇帝需要子嗣来稳定臣子与百姓的心,所以就给几位妃妾“开了恩”。
独孤夜不是个重欲的帝王,他每月去后宫临幸的次数也很少。登基十一年,仅选秀两次充盈后宫,每次入宫为妃的女子不足十人。所以,皇帝的后宫还算“安宁”。
这次病中废了太子,独孤夜承认是自己糊涂了!病中他心绪不宁、脾气暴躁,又有平日的寵妃在旁说些影射皇后与太子的流言蜚语,他就……
“启禀皇上,凤宫辽女官求见。”内侍周棋夤身道。
独孤夜放下朱砂笔,淡声道:“让她进来。”
辽沐儿是他还是陈王时就特意安排到皇后身边的自己人,本应在几年前便该给她找个不错的男人指了婚。但辽沐儿坚称不想嫁人,要永远留在宫中服侍司皇后!独孤夜不想勉强她,便让司皇后偶尔探一探辽沐儿,如果她有了想嫁的心思,年纪多大了都不是问题,他一定给她寻一个“如意郎君”!
辽女官垂首进了御书房,规矩的行过礼后依旧低着头道:“启禀皇上,六日前皇后娘娘突然觉得胸闷不适,还咳出了血丝。请太医把过脉,却也无法确诊是何病症,只能开些清肺的汤药喝着。可如今,皇后娘娘的病不见好转,反倒有加重的趋势,还请皇上定夺!”
司皇后病了?独孤夜的眉头又紧了紧!
皇后病了六天,他这个皇帝今天才知道!自己身边的人竟没有一个禀报上来的!
独孤夜冷冷的视线投向站立在一旁的何宝权,这个内侍大总管不可能不知道吧?
何宝权被皇帝看得冷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赶紧上前躬着身腰解释道:“启禀皇上,奴婢也是今日才知道皇后娘娘病了的事!是奴婢失察,请皇上降罪!”
说完,何宝权撩袍跪了下来。
独孤夜抿紧薄唇未语,表情依旧是冷冷的。
辽沐儿瞥了一眼何宝权,眼中有着几丝嘲讽。
何宝权是绝对忠心于皇帝的宫人,但他同时也是个歼滑的奴才!这几年林贵妃越发得皇帝的寵爱,何宝权的眼里恐怕只有林贵妃、没有司皇后了!
凤宫请了太医几次、也派内侍去太医院药局拿药,这些怎么可能瞒得过何宝权这个在宫中耳目众多的大总管!但他说是今天才知道司皇后生病,就是明晃晃的欺君!作为一个忠心的内侍却“欺骗”皇帝,原因就是他主子的所作所为和态度令他觉得司皇后生病并非什么“重要之事”!
“辽女官,连太医都诊治不好的病,你让朕定夺什么?”独孤夜望着辽沐儿沉声问道。
辽沐儿翘了翘唇角,语气恭敬地道:“皇上,奴婢是您挑选、安排在司皇后身边的人。如今皇后眼看着就要不行了,奴婢有些不知所措。奴婢口中的‘定夺’,并非请皇上为皇后娘娘定夺什么,而是请您教教奴婢该如何做!”
嘶!何宝权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瞥向辽女官站着的方向,却只看到华丽的粉色洒花裙摆与梁绣布的鞋头。
辽女官这话说得“无情”了些!不但说得她自己“无情”,连高高在上的皇帝也被她说得“无情”了!
向皇帝请教该如何做?难道她想问皇帝:是趁机让司皇后升天?还是全力救治啊?
独孤夜也被辽沐儿的话惊到,随后就是怒火冲天!
“混帐!什么叫让朕教你怎么做?你的脑子里想的什么龌龊?”独孤夜磨牙痛骂辽沐儿道,“辽女官,朕劝你最好不要自作聪明,一再挑战朕对你的忍耐!”
早在司皇后失去第一个孩子之后,辽沐儿就开始脱离独孤夜的掌控!
之前辽沐儿是性子跳脱,可无论她怎么耍怪,面对独孤夜时还是尊敬、畏惧多一些!可最近六七年,辽沐儿面见皇帝时说话总会夹枪带棒,颇有不敬之意!
辽沐儿听皇帝斥骂自己,便提裙跪了下来。
“奴婢不敢,请皇上恕罪。”语气平淡得根本毫无悔意!
思及自己在陈国为王时,辽佐相对自己的诸多扶持与相护,独孤夜咬咬牙将被辽沐儿的不敬勾起的怒火压了下去!
“皇后生病这么大的事,你们这些奴才竟也敢隐瞒朕这么久!每人罚俸半年,稍后一人领十板子!”独孤夜怒道!
何宝权心里叫苦,自己这招谁惹谁了?纯属吃瓜落啊!
“皇上,奴婢有一请。”辽沐儿抬起头、面色严肃地道,“请皇上将这十板子的惩罚延到皇后娘娘病愈后再罚。因为自从春晓死后,现在皇后娘娘身边也没什么得力的宫人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