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会儿,陈德明手臂抬起来,摸索着,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亮晶晶的物件,然后扣在指间,拿着,伸到立维面前,立维赶紧一张手。
掌心一沉,带着沁人的寒凉,那物件压在立维手上,沉甸甸的,让他心里也跟着一沉——他当然认识此物了,是他买给安安的订婚戒指。
他一愣,这东西怎么在这儿了?“陈叔?”
陈德明只管掀开氧气罩,微微喘了口气,终于开口说道:“那天,安安落在机场了。”
无需再言,立维是知道的,阿莱也汇报过了,安安从机场出来,恰好遇到了她的父亲,安安言词激烈,神态悲愤……立维的眸子一暗,颜色渐深。
安安落在机场了?不要了,他给的东西?
陈德明黑黑的眸子,却是平静无波的潭,声音如暮鼓晨钟一般,犹如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立维,你和安安的事,我只说一句,如果你还喜欢她,那么请珍惜她,别放弃,现在还不晚。一旦放弃了,就是一辈子,没有回头余地。如果你不再喜欢安安了,那么是我判断错误,也请你,善待她,把伤害降到最低,就当是我,对你的一点儿要求。”
立维的手,一直悬在半空中,好久都没收回去,那戒指,光芒依然,华丽璀璨,但似乎,格外的沉重……
太阳晴好,艳阳高照,从车窗透进来的点点细碎,映在陈安额头上,象旧时贴在妇女脸上的金色饰物,看上去有种格外的美丽和高贵。
董鹤芬看了看住院部的小楼,顿觉沉闷而压抑。
她拍了拍旁边女儿的肩膀,微笑:“你确定,不需要妈妈陪你上去?”
陈安伸手,抱住了母亲,撒着娇:“我又不是纸糊的,她能敢把我怎么样!”她笑着,松开母亲,拍拍大衣口袋,“再说,我是有备而来,就是找她去算总账的,我兜里藏着暗器呢。”说着,还挥了挥拳头,恨恨的。
“你呀……”董鹤芬轻轻的,拍掉女儿的手,“总之,快去快回,妈妈在这里等着你。”
“是!”陈安故作轻松的,皱皱鼻子,转身要去开车门。
“哎……”董鹤芬忽的伸手又拉住了女儿。
“怎么?”
“她舅舅来了,从兰州过来的,我猜着,估计就在上面陪着说话,你对人家别没有礼貌。”
“我有分寸的,我和他又没有仇儿。”陈安下车走了。
董鹤芬不错眼珠的,一直看着女儿的身影消失在楼里,生怕有个马高蹬短似的。然后她收回目光,降下车窗,旁边不远处,有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那里。
那辆车尾随了她们一路了,就在她们的车子停下后,那辆车随即也停下了。
董鹤芬看了一会儿,那辆车一直静静的,车内的人,也静静的,没有下车,被贴了车膜的玻璃挡着,看不到庐山真面目。
她关了车窗,在心里叹了口气。
陈安进了小楼,步子一点一点的沉了。在母亲面前,她故作轻松,因为母亲看她的眼神,总是“我不放心……我怎么都不放心”,她不能让妈妈不放心。
该是她的,她得面对。
楼里静悄悄的,她慢慢的,踩着台阶,拾阶而上,每一步都很稳,不管在哪儿,今后的路,她必须稳稳当当的。
做出这个决定,也是不容易的,只因为,腹内失去的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