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傅敏初问起此事时傅萦尚且有疑虑,更何况是从前毫无交集的陌生人?赵子澜端正的面容挂着个亲切的笑,让傅萦怎么都能从中瞧出算计。
傅萦便抬眸看向端坐首位的老太太。
老太太正一面由蒋嬷嬷伺候着吃茶,一面把玩着手中的檀木佛珠,根本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可眼中却是闪着好奇。
她就说老太太平日里恨不得不见她,见了她也一副牙疼的模样,怎么今儿个转了性情,竟然独留下她。原来竟是在这里等着呢!
作为祖母,若想问什么便直接问就是了。她偏要利用旁人!摆出一副即便知道了什么也不是她询问的模样。
做祖母的不但如皮条客一般将个外男安排来晨昏定省,还冷眼看着他问这种交浅言深的问题,即便急于促成她与赵家人的婚事,老太太做事未免也太没章法了。
难道她就忘了,自己不但是赵家的女儿,更是傅家的媳妇?
喵了个汪的,她看起来就真的如此软弱可欺吗!?
傅萦只觉一股怒气顶了上来!
讽道:“澜表哥也真是个人才。”
她摇着纨扇,扇面上憨态可掬的小白猫毛发中点点银丝泛着光,衬得她娇颜赛雪、秀致无双,就连唇角淡淡的讽笑,在她杏眼一轮轻蔑看来时都透着勾人的潋滟,纯澈可爱之中矛盾的并存了妩媚。
这样的妙人,再过几年长开些还指不定是怎样倾人城国的尤物。赵子澜喉结滚动,故意忽略了傅萦言语中的机锋,笑道:“七表妹过誉了。”
“别误会,我可不是赞你。”
呃……
“我是觉得好奇,你到底是以什么立场觉得自个儿已经跟我熟到可以问这个问题了?”语音温软如常,可言语尖刺更甚。
方才生的绮念还没等仔细体会,就被她羞臊的无地自容,赵子澜脸上不大好看,话在喉咙里打转,险些将自己噎死,“不过是担忧七表妹罢了,你何须如此尖锐?”
“这话儿说的,若是有陌生人问你你娘和你老娘贵姓,难道你能平静作答?”
“我……”赵子澜觉得胃疼。
这真的是传说中端庄贤淑的那个人么?
给人点台阶下会死吗?会死吗?!
他来的时候父亲和大伯还说七小姐性情温柔腼腆,但凡连高声说话都做不到。
如今看来她也的确不会高声说话,可是她话语中的尖锐和任性,却是等闲人做不到的。
大丈夫能伸能缩,现在若闹出矛盾来,将来她岂非有借口否决他?那么他还如何做沐恩伯,拿什么去与族中的同辈人争夺家主之位?
“到底是我冒撞了,七表妹若不想回答也就罢了。”赵子澜赔笑,十分大度温柔,仿佛不与刻薄的小女子计较。
而老太太在一旁吃着茶看着二人,立即觉着傅萦这般说话着实太不给她面子。
“七丫头!”老太太顿下茶碗,不悦道:“你表哥既然问了,你快些说就是,又没有外人。”
傅萦翻了下眼睛,暗道老太太总算接了话茬了。
就如同老太太横竖瞧不上她,她也不会对一个只知吞剥长子连表面公平都懒得维护的老太婆抱多大的希望。
老太太所做之事,早已经超出她对亲情的认知以及原谅的范畴了。
老太太这厢只强势的问:“还不快说?我也很好奇老大都写了什么。”
傅萦欲言又止,为难的看了看赵子澜和蒋嬷嬷。
众人就都会意,明白她是单独要与老太太说话。
赵子澜心内澎湃又激动,他自赵家来统共就两个任务,一是定下与傅萦的亲事,二是大伯父吩咐的,要打听出遗书的内容。而老太太如今对他很是喜欢,傅萦若是将事与老太太说了,回头他再问也是一样。
赵子澜就站起身行了礼,先告辞了。
蒋嬷嬷见状也顺势跟着退下。
正厅内只剩下傅萦与老太太。
没了旁人,老太太连方才挂在唇边的假笑都懒得做,不耐烦的道:“好了,这会子也没有别人在,你还不快告诉我?”
傅萦对这样的人也犯不上怜惜,更没有昨日面对五哥时的犹豫。
这种时候不利用老太太,她还利用谁?
傅萦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祖母,其实这件事我是不预备与人说的,我爹留下的根本不是遗书,而是一封遗嘱。”
“遗嘱?”老太太前倾身子,紧张之下攥紧了佛珠。
本朝遗嘱是起效的,若是真有这遗嘱,加上傅刚如今在皇帝以及周朝人眼里的地位,她还真就不能违拗。
傅萦明媚的眼中含了水光,仿佛一泓清澈见底的山泉:“父亲的遗嘱上,是说将来我出阁之时要将他所有产业的六成交给我做陪嫁。”
“六成?你,你没记错?”
“是六成。包括我爹的田产地产商铺,但凡能算得上产业的到时候都要这样分。”
老太太抿着唇,疑惑的望着傅萦。
傅萦也用清澈的小眼神毫不闪躲的与她对视。老太太是钻进钱眼儿里的人,就不信这会子她能毫不在意。
果然,傅萦成功的瞧见老太太脸色涨红,气的拍桌子:“孽障,孽障!糊涂啊!”
六成的产业给一个嫡女做嫁妆用,谁娶了她谁还不跟着衣食无忧?她是好了,婆家满意了会对她好。可他们剩下的这些人呢?
只剩下四成,他们要怎么分?
再者说,老太太即便一颗心为了赵家谋算,但到底也是傅家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