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桌上简单的饭菜,老太爷觉得饭也吃不下了,将筷子重重的拍在桌上,“闭嘴!好日子就是叫你给嚎坏了,都已经出了富贵窝,就别再想去捡人家的金蛋,现在想起嚎了,早当初做什么去了?!”
“你还对着我吼!我也知道你是多闲着我了!当日我就说不出府,至少也要逼得宋氏那贱人将财产吐出来,你偏不听,偏偏说什么要保命要紧,如今龙虎卫也撤走了,家里也没事儿了,咱们却搬出来了,什么便宜都没占到还闹了个无家可归!若不是你发话,我能跟着你出来吗!”
“你要闲我穷就滚蛋!”老太爷愤然起身。
老太太仿佛炸了毛的母鸡,一把掀翻了桌子:“我若嫌你穷,早当初就不跟你这个穷光蛋!傅东恒,你个没良心的,我看你当初说过的话都忘了!”拉过翠儿狠狠闪了几个耳光:“你现在就只瞧着这个狐媚子年轻漂亮,怎么瞧我都不顺眼了是吧!你别忘了,她的卖身契在我手里!你就是老虎还有打盹儿的时候呢,你能时时刻刻守着她?就不怕我弄死她!”
翠儿被打的捂着脸哭,求救的望着老太爷。
老太爷却不看她,头也不回往外去:“你要弄死她就尽管弄,我也受够你了,你摸着良心说这一辈子我对你如何,我对你一心一意,可你却变本加厉的作!现在我是瞧见你这样就受不了,我也老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呢!没人陪着你瞎折腾!你今儿弄死翠儿,明儿我就走,你自个儿在这过吧!”
老太太瞪着老太爷的背影,狠狠的将翠儿推了出去:“滚,滚!”
翠儿如蒙大赦,飞奔着出去追老太爷。
老太太气的捂着脸又哭了一阵,抹了把泪:“不能便宜了宋氏,你们俩给我备车。我要进城,到底要与他们说道说道去!”
蒋嬷嬷闻言紧张的道:“老太太,咱们这会子回去不合适,您……”
“闭嘴。你也要胳膊往外拐?”
蒋嬷嬷闭嘴了。
从前人家不是公主时候尚且不是对手呢,现在这会子去,不是自找难堪吗。
可是面对已经近乎于疯狂的老太太,蒋嬷嬷不敢忤逆,生怕将主子气出个好歹来。
老太太带着春柳和蒋嬷嬷。赶着一驾马车出了田庄,一路飞奔着进了城,路上随便用了点随身带来的干粮佐咸菜,午时刚过,马车就停在侯府门前。
不过二十来天,侯府门前已经变了模样,斑驳的粉墙重新漆过,门前的石狮子擦的铮亮,匾额上“武略侯府”烫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有两个小厮穿了深蓝细棉短褐。搬了把条凳坐在府门前晒太阳闲聊天。
一切都是崭新的,富贵的。从前住在这里十年,她都没感觉到这个家有这么好。
老太太觉得时光仿佛倒退回到十年前,她和老太爷背着包袱挎着篮子来找他们的儿子。儿子在世时,他们怎么都好说。如今儿子去了,她又是那样离开侯府的,现在就有些没底气。
但是傅刚再好,毕竟害死了她其他的儿子和孙子,难道她不捞点儿来回本?
老太太斗志昂扬起来,漫不经心的吩咐道:“还不去叩门?”
蒋嬷嬷听了吩咐上前。两个门子都是新来的,根本不认得蒋嬷嬷是谁,淡淡道:“哪里来的?”
蒋嬷嬷在府中仗着是老太太身边得力的人,也横行了多少年。如今到如此境地,心里是不平,只得忍气赔笑:“是老太太来了,烦请去回武略侯夫人。”
“老太太?”小厮伸长脖子看那寻常蓝布马车,对府中从前是非有所耳闻,再看蒋嬷嬷时眼神便有些深意。拉长音道:“原来是老太太来了。请稍候。”
蒋嬷嬷放下心,回了马车旁。
老太太得意的道:“扶我下车。我到底也是武略侯的妈,就不信她们还能怎样。那宋氏若是会办事儿的都早该请我回来,没的让我多费心,还要自己回来,待会儿见了那不孝的娼妇,我定要好生问问!”
话音方落,就见方才去回话的门子出来,道:“双和公主请老夫人进去。”
老太太带着蒋嬷嬷与春草趾高气昂的进府,过仪门来至于外院前厅,傅萦已带了梳云、珍玉和其余八名宫娥在廊下等候。
宫娥服饰整齐立在两侧,正当中站着抱了小白猫的傅萦。
今日傅萦一身质地上成的烟青色掐腰褙子,下着牙白挑线裙子,肩上搭着件藕荷色如意领云肩,银镶蓝宝的花头簪固定随云髻,不施脂粉低调华贵。
既做了双和公主,自与从前不同,与湘亲王接触代表的也是东盛的体面。
傅萦白皙手指抚摸小猫,娇慵的望着老太太并不言语。
老太太站在院中仰望傅萦,立即觉得一股火在腹中燃烧,“你祖母回来,连行礼都不会了?!”
“放肆!”西瓜斥道:“双和公主在此,谁敢造次!还不行礼!”
她存了讨好傅萦的心,希望将来能媵嫁过消停日子,自然乐得装作不识得老太太为主子出头。
老太太脸腾的红了,拍着胸脯道:“我是她亲祖母,她爹的妈!她不给我行礼,反倒要我行礼?也不怕折死她!”
梳云上前道:“先国后家,老太太莫不是不尊天家的规矩?双和公主在此,就是湘亲王尚且不会大呼小叫,老太太却在此处造次,莫不是不想与公主好生说话?”
官大一级压死人,老太太连封诰都无的确气短。何况道理如此,见了公主难道她能不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