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尘匆匆回到中军营帐,正好听见父亲在催问士兵:“淮王是否回信?”
“没有。”士兵退去,沐广驰抬头,正好看见清尘进来,便问:“水路情况如何?”
“安王退了。”清尘淡淡地回答,问道:“你给淮王飞鸽传书了?”
“是的,告知淮王,秦阶相逼,安王来犯,沐家军已无路可退……”沐广驰沉声道:“死战已经不可避免,至少不能让他抓着什么把柄,反正我们都及时禀告了,挨打的也是我们,情势所逼他也不能反诬我们出手太狠。”
他疑惑地看着清尘,问道:“安王如何就退兵了?”清尘一船数人前往,怎么可能退了安王十六艘大船?想到清尘的一贯作风,沐广驰既好奇又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吓了他们一下。”清尘轻描淡写道。
沐广驰细细地看着清尘的脸色,发现那神情之中没有往日的傲然和自得,他越是清淡,越是有刻意回避的嫌疑,沐广驰已经敏锐地听出了话里的忐忑,清尘出战从未有过这般的情绪,他顿了顿,沉声问道:“你做了什么?”
清尘踌躇着,求援似地看了宣恕一眼,低声道:“我射了安王。”
沐广驰的心顿时一沉,脸色骤变,疾声道:“他怎样了?”
“世子替他挡了我一箭,安王应是无恙。”清尘默然道:“但是世子肃淳非死即伤。”
“我怎么跟你说的?!”沐广驰猛地大喝一声,额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在任何情况下,你都不得伤及安王及其家眷!”
“非常之时,必然要用非常的手段,”清尘低声道:“我若非乱了他们的阵脚,如今两头受制的就会是我们!我必须选择有分量的人来射杀……”
“我是怎么跟你说的?!”沐广驰低吼一声,虽然尽力压低着声音,但急切和怒气还是控制不住地迸发了出来。
清尘看着父亲铁青的脸,再次瞥了瞥宣恕,低头道:“我知道你想给自己,或者是我留后路,但是爹,我不需要这条退路。”
“所以你就要射杀他?!”沐广驰紧紧地咬着牙关,压抑着怒气,闷声道:“你可以用这份心机来逼爹,但是我告诉你,今天一旦跟秦阶打起来,你就必须给我过渡!”
“我不过渡!就是死,我也要跟你在一起!”清尘凛声道:“今日一箭,我们跟安王,已经情断意绝,再也没有过渡相安的可能!”
沐广驰看着清尘,脸颊不自觉地抽搐了几下,他想发作却生生地隐忍下去,只一拳,重重地砸在案几之上。
“好了,安王不是没事么,世子那里,也但愿没事……清尘这么做,也是想逼退他们,好让我们不用分心抗敌。从方式上来说,他也没错,除了杀将退敌,这一时半会确实也想不出别的好办法来。”宣恕轻声劝解道:“大敌当前,还是不拘小节吧。”
清尘斜眼瞟着宣恕,偷偷一笑。
沐广驰默然片刻,转向清尘:“下次绝不允许,你发誓。”
发誓?有这么严重么?清尘看着父亲,眨了眨眼睛,抿着嘴巴不说话。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沐广驰突地高声起来,对清尘试图逃避的态度颇为不满。
“杀了他有什么不好?”清尘直言:“这样淮王就不会怀疑你有二心,至少他会发话,解今日秦阶围攻的困局,我们才有机会保存实力,以图后事……爹,跟着淮王也好,转投安王也好,其实都是寄人篱下,我们为何不可自立?”
“你真有这么大的心?”沐广驰愠道:“你还真敢想?!淮王也好,安王也罢,都是宗室之后,你自立?凭什么自立?想造反啊?”
清尘闷闷地反驳一句:“难道我们现在跟着淮王不是造反?”
“侍奉圣上为忠,追随淮王为义,如今忠义两相矛盾,爹都苦无对策,你居然还有心自立,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从何而来?”沐广驰一摆手:“我绝不同意,爹既为义士,已经有悖于忠,就绝不能再失义!”
清尘话音一扬,忿忿道:“有忠者,安王,不也一头诱降你,一头进犯;有义者,淮王,这都熟视无睹,纵容秦阶行凶,我且问你,你跟他讲义,关键时刻,他把你置于何种境地?”
“我说不过你,”沐广驰沉声道。“这都是爹的事情,爹自有分寸。”
“你就是是个呆头鹅,你说淮王不欺负你,他欺负谁去?”清尘没好气地愠了父亲一眼。
宣恕吃吃地笑了起来:“敢情你还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啊。”
清尘撅起嘴,不痛快地往椅子上一坐。
默然片刻,只听见沐广驰恍然地叫起来:“明明是我教训你,怎么还变成你数落起我来了……”
“你给我站起来,”沐广驰摆摆手:“你发誓,以后再也不能有伤害安王极其家眷的想法。”
清尘晃着身子,慢吞吞地站起来,转头望着宣恕,使劲地眨眼睛。
“你发誓吧,”宣恕哪里会不懂清尘的暗示,却不肯再帮他说话,反而敦促道:“沐帅,这个你得听你爹的。”
清尘涩涩地看了宣恕一眼,又看了看父亲,这才眼睛瞟着别处,歪着脑袋,一万个不情愿地说:“我发誓,不伤害他们。”
“我真是把你惯坏了!”沐广驰看他如此表情,知道心里还在不服气,还想教训几句,却又舍不得撩重话,憋了半天,只是挤出这一句话来,便光瞪着眼,说不下去了。
“报!”士兵跑进来:“秦阶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