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冬至，天气便越发的寒冷。
只晴了两日，便飘起了鹅毛大雪。
岁暮天寒，天旱地燥，万物蛰伏，再加上外面大雪纷飞，人们都躲在屋子里，不愿出门。
不光街市上，就连一向热闹的幕府也变得冷冷清清的。
慕瑾站在窗口，看着窗外如柳絮般轻轻飘扬的雪花。
雪越下越大，一阵紧似一阵，转眼，后花园的花草便被掩埋在了白雪之下，红色琉璃屋顶，也覆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雪，天地之间，一片苍茫。
有两三年都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
往事一幕幕，如走马灯似得在脑子里不停的转换。
思绪不禁被拉回到了三年前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
至今回想起来，还觉得膝盖发寒，胸口像是被钝刀拉扯般疼痛。
“大小姐，夫人让奴婢熬了些阿胶红枣鸡汤来给小姐驱驱寒。小姐快乘热喝下吧。”月牙端着热腾腾的鸡汤进来，冻得红彤彤的小手却舍不得放下碗来。
慕瑾回头看了一眼月牙手中的紫砂碗，又转过头去，眼睛余光却一直在月牙身上打着转儿。
上次入府，杨氏在自己水中下毒，害自己差点嫁入郡马府，这次入府她又说让月牙陪自己去街上买些新衣裳回来，结果却暗中与郡马爷勾结，将自己绑入了郡马府的暗室。
此番她对自己大献殷勤，又不知是何计量？
再看月牙一直捧着碗，双手微微有些颤抖，目光也是瑟瑟的，更是生疑。却也不当面揭穿了，只突然回过头来，笑道：
“你将这鸡汤放下吧，我等会再喝，你回去代我谢过夫人——”
月牙被她猛一转身，吓了一跳，手一抖，滚烫的鸡汤泼在了手上。
暗暗一咬牙，却未敢叫出声来，连忙将鸡汤放在了桌上。
这汤是用厚厚的紫砂碗盛来的，虽从雪里走来，里面的汤却一点也未凉。
泼在手上，着实的痛，转眼细嫩的食指上便起了蚕豆大的水泡。
“月牙，你的手没事吧？”慕瑾关切的问。
“没，没事——”月牙忙护着手，颤抖着说。
慕瑾浅浅一笑：“外面下这么大的雪，你老远将汤送来，肯定很冷吧，我本就不喜这鸡汤的味道，这汤就赏于你喝吧。”
“这——”这鸡汤可是月红姐姐亲自熬了让自己送来的，若是让她知道被自己喝了，回去肯定少不了要挨一顿毒打。
虽然一路上闻着鸡汤的香味，嘴馋的不行，却也只敢吞吞口水，都未敢打开。
“莫怕，若有人问起，就说是我喝下了——”慕瑾见她犹豫不敢，又道。
见慕瑾这般说，月牙心里又开始痒痒了，却还是不敢坐下。
“快喝吧，等下凉了，可就不解寒了。”慕瑾亲自将碗捧到了月牙手里。
见她小手红肿处还起了一个蚕豆般大小的水泡，忙拿来药给她涂上。
月牙迫不及待的打开碗盖，被氤氤氲氲的雾气熏得眼睛一酸，眼泪竟从眼角滑落了下来。
夫人一向对她是疾言厉色，月红姐姐又对她呼来唤去，还动不动就动手打她，府里其他的下人也经常欺负她……
自己入府这么多年，还第一次有人对自己这么好。
慕瑾见她这般，心中暗暗点头道，上次自己被郡马爷的人绑走时，见她五步一徘徊，三步一回头，欲言又止的样子，就只这丫头与府里其他丫头不同，今日一试，她当真是有个情有义的好姑娘。
只是这汤——
万一真的有毒，岂不是害了她？
见月牙已舀了一勺，欲要往嘴里送去，忙制止道：“等下，别喝——”
月牙一愣，忙放下勺子，惶恐的看向慕瑾：“大小姐，这汤？”莫不是小姐又改了心意？
慕瑾取下头上银簪子，舀了一勺鸡汤，用银簪一试，见未有异样，这才放心的让她喝下。
看来，刚才是自己太过多虑了。
见月牙狼吞虎咽的连汤带肉全都吃了，不禁奇怪。
幕府可是城中有名的大户人家，就是府里的次等丫鬟，平日的吃食也好过寻常百姓数倍，更何况是夫人身边的大丫头？
这鸡汤也非珍贵难得之物，如何月牙她？
见慕瑾一直看着自己，月牙恍知自己刚才在大小姐面前失了礼数，只是外面天寒，家中实在没有东西可以充饥，自己便将每顿的吃食全都偷偷的送回了家中，昨晚到现在，只吃了一个白面馒头，实在饿得难受，见了这鸡汤，一时没忍住就……
“月牙，可是家中又遇到什么难处了？”前几日，闲时无事，常与府里的奴婢们聊聊天，对她们的家世出生，也颇有了几分了解。
听说，这月牙父母早逝，她是家里的长女，家中还有五个弟弟妹妹要养活，她平日里省吃俭用，将银子全都送回了家中，自己连双好看的鞋子都舍不得买，着实的可怜。
月牙一滞，大小姐是如何知道自己家中之事的？
又低下了头去，讷讷道：“没，没事。”
慕瑾扶起她的手来：“别怕，你有什么难处，只管跟我说便是，千万不要见外了。”
月牙抬起头，看着慕瑾，腮边又滚落下两行泪来：“大小姐——”
“你我主仆一场，也算是缘分——”慕瑾在她身旁坐下，从袖中取出一锭二十两的银元宝来放在她手中：“天冷了，这些银子你拿回去给弟弟妹妹们添两件御寒的衣裳。若不够，再于我这儿支取便是。”
“小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