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慕薇月。
下了两三日的雪,大地已被银妆包裹,自高处望去,整个薇月城,就像连绵起伏的雪山。
到了晚上,雪才渐渐小了,在空中飘飘悠悠的,落在前院,摆了一日酒席的空地上,转眼便融化了。
“太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来显灵——”东苑,茅山道士摇铃作法的声音在暗夜里此起彼伏。
西苑依然是灯火通明一派洋洋的喜庆之景,丫鬟婆子们端着洗漱用品和更换的衣裳陆陆续续的从新房走了出来。
红豆提着灯笼,踩着厚厚的积雪,从后院急急的往前苑跑着,心里七上八下的打着鼓儿。
今天是大人与郡马府的舞姬花寂月大喜的日子,若是现在去,扰了大人洞房,肯定免不了又要挨一顿责罚。
想着想着,一不留神,脚下踩了个空,连人带灯笼都一股脑儿的扎进了雪里。
后院雪深,烛火遇了雪水顷刻便灭了,红豆索性弃了灯笼,摸着黑往前院跑。
新房内,新郎官一身大红的喜服,拿着秤杆,轻轻挑起了新娘子的红盖头。
红烛下,一张美人脸,粉脂酥融,娇艳欲滴,甚是惹人怜爱。
“大人——”花寂月低着头,搅弄着素指,娇滴滴的轻唤了一声。
郡王府的管教姑姑说过,无论面对什么样的男人,都要烟视媚行。
对他,这个紧握着自己未来命运的男人更是一样。
“月儿——”温伦低头轻轻挑起美人粉嫩的下巴,眸中尽是喜爱。
美人含情凝睇,浅浅一笑,又低下了头去,笑容越发的娇媚。
只是低眉间,一抹复杂的情愫,自眸低一闪而过。
她与姐姐花寂云同为郡王府的舞姬,偏偏郡王府摆宴时,郡马爷只让姐姐为皇上献舞,姐姐被皇上看上了,带进了宫做了娘娘,而她却只能在帘幕后弹琴伴舞,白白埋没了这倾世的芳容。
如今却好,郡马爷竟做媒,将她嫁给了这个才不过从七品的京县丞为妾。
若不是这温大人一表人才,又温柔多情,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嫁到这穷酸的温府来的。
此情此景,让温伦又不由得想起第一次在郡王府见到花寂月时的情形。
那时自己刚刚中了探花,受郡马爷之邀,前去郡王府参加晚宴。
晚宴上,第一次见到殿中起舞,体态丰盈,妖娆妩媚的花寂月,便再也挪不开眼来。
那风骨,那媚态,才是能真正撩拨开男人心怀的。
相形之下,与自己结发三年,弱骨纤形又不解风情的慕瑾,则显得太过呆板木讷了。
那时,做梦也没有想到,郡马爷竟然会亲自指婚,割爱将如此尤物嫁于了他——
温伦心中大喜,迫不及待的坐在了美人身侧,搂住了美人儿的纤纤小腰。
美人身子一顷,娇娇软软的跌入了温伦的怀中。
她纤软的玉手环住他的脖颈,樱唇轻轻的咬住他的耳垂,低唤了一声:“相公——”
那一声娇软,都快要酥软到人骨头里去了。
温伦顿觉心潮澎湃。
俯下身,正要与美人共赴云雨。
却被花寂月娇悄悄的给推了回来:“大人——”
“怎么了?月儿?”
“月儿只是一个小小的郡王府的舞姬,今日公子虽然将月儿明媒正娶了进来,可是难保将来不会被姐姐们嘲笑欺负——”花寂掩面,抽抽搭搭的,竟哭了起来。
温伦见美人这般,更是心疼不已,当下,便搂着美人,信誓旦旦的保证道:“月儿放心,以后月儿便是柳府的大奶奶,绝对没有人敢欺负月儿半分——”
“那慕夫人呢?”花寂月努了努嘴,斜着微微红肿的媚眼儿看向温伦。
温伦温柔的望着怀中美人儿:“自古聘者为妻,奔者为妾,慕瑾当初是死缠烂打,与我私奔到我们温家来的,就是理论到官府,她也只能是个妾侍——又怎能与月儿相比呢?”
说着,门外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红豆叫叫嚷嚷的就要进来,却被守在外面的紫霜和紫玉给拦住了。
紫霜用力推搡了红豆一把:“走走走,你不知道今日是温大人跟我家小姐大喜的日子吗?”
红豆一个趔趄,身子一仰,差点摔下了阶梯,好容易稳住了身子,忙哀求道:“紫霜妹妹,你就行行好,让我进去吧,夫人在后院都跪了一天了,怕是就要撑不住了——”。
紫霜却依然板着个脸,一点也不为之所动,堵在门口,就是不让她进去。
红豆索性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声的哀求道:
“大人,求求您,您快去救救夫人吧,她已经在雪地里跪了一天了——奴婢求您了,您快去救救少奶奶吧——”
“真扫兴——”
温伦神色一敛,极不情愿的松开了怀中的美人儿,板着脸站起了身。
花寂月也跟着站了起来,走到温伦的身前,用纤柔的胳膊环住了他的腰,伏在他的怀中,拧着眉,含泪委屈的望着温伦:“大人,您不要丢下月儿好不好?”
记得在郡王府的时候,就听郡马爷说,这温府的大奶奶,美若西子,羸羸弱弱,让人见之生怜。
她可不想新婚之夜就被别人将丈夫抢去了。
温伦心下一阵绵软,他又怎么舍得撇下怀中美人儿,只是:“她这样在外面吵闹,我们今夜如何能够安睡?”
花寂月拈花一笑,轻扬素指指了指红木桌子上摇曳的红烛。
温伦会意一笑,伸手拿过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