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龙抬头,今儿常师傅做了各式精巧面食和芽菜,算是南北风俗都尽力照顾到了。
宝珠算完一页账,抬头刚好看见周仕显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位穿长衫的斯文人,背着药箱,并不像营中军医的装扮,却怎么看都有些面熟,
柳芽儿在一旁低声提醒:“宝珠姐,陈大叔那天……周少爷从镇上请来的两个大夫,其中就有这一位,好像是姓苏。”
宝珠这才恍然大悟,忙走过去招呼:“苏大夫,您还记得我么?去年秋天我爹受伤,多亏了您和另一位大夫赶过来救治,当时慌乱,也没来得及道谢,多谢您施手相救。”
宝珠说完就要行礼,苏大夫忙站起身来拦住,“原来是陈家姑娘,当时未能救得了你爹,甚感惭愧,委实不敢受姑娘的礼,逝者已矣,姑娘还要节哀才是。”
“苏大夫已经尽力了,我还是要道谢的,您坐,我这就吩咐厨房给两位做几道好菜,也算是我一番心意。”
苏大夫还要推辞,旁边的周仕显笑道:“苏大夫,不必客气,要知道,你今天医治的病人,跟陈姑娘还沾着亲,那位也是她的长辈,今日请我们这餐也是应当的。”
宝珠疑惑的看着周仕显。
苏大夫问道:“哦?那位叫卫守业的病人是陈姑娘的亲戚?”
宝珠顿时心下翻了五味瓶,气急的说不出话来。只是怒目瞪着周仕显。
周仕显面露得意替她回答道:“苏大夫,何止是亲戚,他们关系还不是一般的亲近,想必陈姑娘也正担心着病情。不如你详细说来听听吧。”
苏大夫不明所以,一听说病情,立刻神情专注:“这位病人原本伤了肠胃,调养期间又误食了毒物,愈发的雪上加霜,所以才食积中焦,湿浊内停,气血生化无源。”
“那他是服用了什么毒物?”周仕显引导着苏大夫往下讲。
“嗯……有几种药材都会引起相同反应,不过大都生长在南边,寻常人也不会轻易误食。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村里家家都种植的木菌。”
柳二在旁插嘴道:“嘿嘿。大夫您说笑了不是?这木菌子我家就种着。可没少吃,炒鸡蛋炒猪肉都香着呐,咱们店里也有。可没见谁吃了会中毒啊。”
苏大夫摇头:“木菌自身就带轻毒,晾晒又泡发过的干货早已将毒物去尽,自然是吃了无碍,不过……若是鲜木菌直接食用,平常人吃了也会腹泻难忍咽喉肿痛,肠胃亏损者很可能就会因此丧了命。”
柳二咋舌,宝珠故作不知,若无其事问道:“苏大夫,那他还有的救么?”
苏大夫捻着胡须笑道:“幸好我来的及时,又诊出病因。已经开了药,嘱咐他家人小心饮食,只要清了毒再仔细调理,想必不多日便可痊愈,陈姑娘不必担心。”
宝珠暗自咬牙,脸上仍强笑道:“苏大夫,那位卫大叔也算不上我什么亲戚,真要论起来,其实和周少爷的关系更近一些呢。”
宝珠又冲周仕显说道:“周少爷,您对府上丫鬟的家人都这么爱护,可见是仁心仁德啊,我这就吩咐厨房上菜,这顿我来请。”
周仕显不置可否。
宝珠进厨房吩咐了一番,不一会儿,柳大将酒菜上齐,木菌鸡汤,老醋木菌,木菌炒蛋几道菜摆在了周仕显面前。
周仕显抬头撇了宝珠一眼,轻笑一声,夹起一筷子木菌炒蛋就放进嘴里。
送走最后一桌客人,几个围坐在八仙桌前吃过面,常氏和牛嫂将碗碟端到厨房刷洗,只剩下柳家兄妹三人时,宝珠从隔间取出早已备下贺礼递给柳大。
“柳大哥,后天就是你大喜的日子,明天就不用过来了,早点在家准备当新郎吧,等到初六送完鲁姐姐回门再来上工。”
柳大欢喜的连忙道谢,接过宝珠送上的贺礼又愣住了,两块大红的绸缎衣料,一对沉甸甸的银镯,还包了一封六两的银子。
“掌柜……宝珠妹子,这礼……也太厚了吧?”柳大磕磕巴巴的说。
宝珠笑道:“柳大哥,我和我娘当日也不方便上门恭贺,所以提前把贺礼给你带着,那衣料和首饰都是我给鲁姐姐添的嫁妆,祝你们百年好合。”
柳二一旁咧着嘴大声道:“大哥,掌柜的大方,你就收着呗,瞎客气啥?我看着都眼红了。”
宝珠看了眼柳二说道:“到时候自然少不了你那份,还有芽儿,将来我也会给她添妆。”
“那我就提前谢过掌柜的啦。”芽儿装模作样的行礼,在饭庄待了这些日子,也不像当初动不动就害羞脸红了。
柳二挠着头傻笑完,还不等下工就先一步走了。
宝珠招呼过常氏锁好门,跟着柳大芽儿收工回家。
路上芽儿扯着宝珠落后几步悄悄说:“宝珠姐,你知道我二哥想娶谁么?”
宝珠犹豫了下便问道:“是卫二兰?”
芽儿吃惊,“宝珠姐,你怎么知道的?”
“我也是猜测的,芽儿你还记得前年秋后我们在菜地里撞见你二哥那一回么?”
芽儿似乎没什么印象,歪着头寻思。
宝珠继续提醒道:“那年咱们不是看见你二哥从菜架子里钻出来么?其实我还看见了卫二兰也在,衣衫不整的跑了,当时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就没跟你提。”
“呸,原来这么早就勾搭上我二哥了啊,太不要脸了,他们卫家怎么尽出下贱货!”
柳芽儿说完似乎才想到什么,尴尬的看着宝珠。“宝珠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