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身青衫,看年岁也不过十七八岁,却身配宝剑,脸上似笑非笑,朗声喊道,“我家公子出头酬——一千金!”
一千金啊,真金白银,安然都听傻了。顺心蓦地站起,手指碰动琴弦,发出铮鸣声,脸色苍白。
“这位少官,我们醉月轩也算的上头号的场子,真金白银,概不拖欠。”嫣娘唇边带笑,媚眼如丝却透着凌厉。
经她这么一说,众人也从之前的震惊恍然回过神,不由得偷眼打量,心说这又是何来头。京城果然是卧虎藏龙啊,这在醉月轩一晚,倒也真真张了见识了。有女扮男装的清倌人,更有挥金如土的真败家子。看以后谁还敢叫嚣有钱,这钱撒出去真是没个边儿了。
放下一些人暗自兴奋,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懂点门道的人不由得细细琢磨,看这少年虽不过是青衫便衣,但也是上好青缎,腰间的宝剑更是价值不菲。若是单看外貌,少不得猜测这定是京城哪位武将家的公子爷。但这少年口口声声“公子”,竟甘居人后,却也让人实在摸不着头脑。
听话听音,少年怎会不知嫣娘话外之意,嘴角一勾,“这个可作数?”手掌一翻,却是一个龙眼大小的珠子,熠熠生辉。此珠一出,又是引起一阵惊呼。
安然心中一阵绞痛,心说自己倒是“卖”了个好价钱,可惜自己这可真是被卖了,还得给人数钱。
“作得,自然作得。”嫣娘也是见多识广的人了,目光一扫,便知道那可是出自西域的上等夜明珠,便是一颗下等夜明珠尚且不止五十金,这样一颗珠子若是出手便是满京城都不出十位敢接价。
此珠一出,这在场懂行的人便是连议论都不敢议论了。能拥有此等货色夜明珠,还敢大摇大摆地拿着满街晃荡的,屈指可数,哪个也不是好惹的。
“如此,姑娘请——”那少年做了个请的手势,睥睨众人,一副很欠扁的志在必得的模样。
想那男子总是为面子问题烦恼,或是有能力的想要夺人家面子,或是没能耐的极力维护自己面子,倒是古今中外皆同此理。安然念及此不由得暗自摇头轻笑。
蓦然回首,正对上那少年一副欠扁神情的脸,却不料那少年的脸竟腾地如火烧云一般,看得安然一愣,心说自己这不算一不小心勾引了未成年人吧?
安然低垂眼眸,不想让那小子太过尴尬,却不料一抬头又对上那家伙直愣愣的眼神。那少年似是做坏事被逮到一般,移开眼眸,安然不由得暗自好笑,这一下却又似惹恼了少年敏感的小心思。
那家伙故作冷冰说道,“公子在里面等你。”
珠帘轻碰,光影错落,安然一抬头,却见屋内不过简单桌椅摆设,窗边焚香,一人侧坐单手执杯品茗,匆匆之中却未看清侧脸。见那人也不理自己,想来这能出得起一千金之人定是有些脾气的,也罢,能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便算是有缘,安然只得先福了福身子,“多谢公子。”
听安然如此说,那人动作一顿,嘴角微微勾起,银丝缚发,如瀑的黑发搭在臂膀旁,不巧正遮住侧过的半边脸。声音淡淡道,“哦?却不知姑娘为何谢我呢?”
为什么谢你?谢你当了冤大头,竟用一千金买自己这个二十一世纪穿越来的古代文盲?当然不能这么说。安然盈盈一笑,“不过是谢公子愿意当这惜花之人。”
安然觉得自己说得可真不错,若是放到现代自己都可以演电视剧了。可是对方似并不买账,尴尬的沉默,安然只得眼问鼻,鼻问口,口问心,心中却暗恼自己怎么就不好好跟顺心学学,这些花如此大价钱来醉月轩的家伙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就糊弄过去了。
完了——是不是露馅了?不会把自己给退回去吧?想到这些,安然不由得yy,这下自己可真成名了,一个名号自然是——至少十年内头酬最高的清倌,还有一个不会就是第一个被退货的清倌吧?安然甚至希望嫣娘此时在自己的身上挂上个牌子,写上“货物出手,概不退换”了。
秋夜微凉,因屋中熏香,东南窗子半掩,安然赤着脚,这小风一吹,身上的轻纱飘然浮动,看起来倒是美极了,穿起来真是冻死了——安然“阿嚏”一声,实在是没忍住,心中暗自狼嚎,心说,得了自己可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一抬眼却正对上那青衫少年捂嘴偷笑,安然脸也不由得一红,心说真是现世报,秀眉微蹙,狠狠瞪过去。
却不料,身后传来一个柔和的声音,“莫要站在门口当风了,坐下吧。”
声音虽淡淡的,但混合着檀木香气,给人一种暖暖的感觉,安然点点头,侧身靠里坐下,心中思忖着该说些什么,却紧张之下竟没了头绪。人家毕竟除了一千金啊,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安然暗自给自己打气,轻咳一声——
“你——”
“你——”
不料两人竟同时开口,安然一抬头正撞上对面那双淡然中却流淌着温雅的眼眸,一袭白衣竟似不惹一丝尘埃,银丝缎带侧搭在漆黑的长发间——
那一眼,安然只感觉天旋地转,她蓦地站起,从脚到头,身体竟抑制不住地颤抖,眼泪就那么不争气地翻涌出来,“怎么——为何——”泪水肆意泛滥开来,对面的那位佳公子那温润的眸子中闪现出震惊之色,这个时候她一定很狼狈。
不应该——不应该这样,安然想要哭又想要笑,而对面的那位公子的眼神也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