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侍的老人都退了下去,楚惟昀自煮了一盅茶,壶里波浪翻滚,热气一阵阵的席卷上来,铺上人面。t/
姬篱在他的面前坐定,微低了头,从壶口窥进去,看见里面茶叶沉浮。
世事真是奇妙,他想,不过是一个时间,就能把曾经意气风发的人刁难成现在这副残弱模样。心里不由得惋惜。
但是楚惟昀的面上伤感情绪却并不重,看着他端起茶水,才轻缓的说了一句:
“多年不见你,倒是越发有少年才俊的模样了。”
姬篱忙道:“不敢,若非有先生当年的一番教导,今时今日,想必我也不能成为现下模样。”
楚惟昀闻言微微一笑。
“同是师教导,成就却有高低之分,你自己心意坚决,自然就绝非是我的功劳了。”
姬篱笑着道:“不敢。”
但他心中疑惑未消,便问:
“先生知去岁的临水之事么?”
楚惟昀点头,“这事儿前后透着古怪,何况今日这张家小子也是缘故此事,才一命呜呼。我自然明了。”
“先生既然知道此事是顾家做来打击先生的,先生又何故来此?”
楚惟昀眉棱动了动,眸子里有几分意外,“怎么,来请我的那人竟然不是苏家人?”
就见姬篱一下子也愣了,一时间有些怔忪。
楚惟昀便道:“原先五大家族还盛的时候,惠帝为了表彰这些家族的先祖的从龙功劳,给每个家族都赏了一条金腰带。那会儿正逢上筑余往盛京里进贡的时日,缴来不少珍贵的玛瑙猫眼之物,惠帝心情大好,就命工匠将这些东西都镶到金腰带上,取名万宝。但后来筑余再也没有出过这样的东西,所以那五条万宝腰带可谓是绝世珍品了。”
“有人拿了万宝腰带去找您?”
楚惟昀点了头,“我原本以为是你们家的,现在看来,你又明显不知情。”
“那四家被灭掉之后,万宝腰带去了哪里?”
“这毕竟是皇家出去的东西,最终自然也应该回到皇家。陈杨韩魏四个家族被抄家之后,关于万宝腰带的消息也并没有任何风声传出来,但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恐怕还是要你回去之后去太史令那里一观。”
姬篱点了头。
“那那人应当是那四个家族残存下来的人?”
“倒也不一定,也可能是别人冒用了他们的名声。何况当初若万宝腰带是被收到国库里面了的,但这件事情,可就巧妙了。”
姬篱想了想,把田广的事情同楚惟昀说了,楚老道:“你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就把他放在身边好好看顾一下也好,但是还是要小心,甭在阴沟里被人翻了船。”
“是。”
两人又坐在一起谈论了会儿,想了想那股暗势力怀揣着怎样的心思在做事,但思绪实在不多,所以也便只一会儿罢了。
楚惟昀毕竟年老了,所以没说一会儿话就觉得有些累,姬篱便同他说了要多保重之类的话,楚惟昀点了点头,“好了,我知道你有这份心思便足够了,我自己的状况我自己省得,你不用担心。”
想到今日张家公子的死,姬篱又觉这话里透着凄凉,但他也未多说什么,朝着楚惟昀恭敬一拜,“先生保重。”便举步离开。
廿三看见他出来,将言未语的模样,姬篱察觉到了,问:“怎么了?”
廿三瞟了瞟左右两边随侍的家仆,没有说话,只是恭敬的弯了身,在姬篱身后默然的走。一直走出大觉寺,等到随侍的人都进去了,才凑到姬篱身边,低着声音问了一句:“主子,那老先生可信得过?”
姬篱疑惑的看向他,“楚老身上有很浓重的文人气骨,做事最是坦荡,怎么会信不过?”
廿三抿着唇想了想,“周围随侍的人都是练家子,何况张家不过是个旁支,跟楚老先生隔了不少,怎地他的丧事,能请的动楚老先生现身?”
“这你倒是不了解楚老的为人了,他是个极重亲情的性子,膝下又无子嗣,所以将旁支的血脉都看的很重,小时候就把他们带在身边亲自教导,感情自然深厚些。至于你说随侍之人的事情,楚老当初毕竟直接得罪了顾家,又是杏坛里备受尊崇的一个人,顾家唯恐他造成的影响,少不得要动些地下手段。如果不放些会武功的人在身边,是我我也会不安。”
但是廿三还是明显觉得不对劲儿,“也罢,既然主子这样说,那便了了。”又看了看左右,“苏信呢?”
姬篱也才发觉进到里面没有看到苏信的踪影,这才奇怪起来,问廿三:“你在里面可见到他了?”
廿三摇了摇头,“完全没有他的影子啊,何况他不是拿了东西才进去的么?否则楚老又怎么会派人来请您进去?”
姬篱闻言,皱着眉头环视周遭,果无苏信的影子。他知苏信平素虽同孩童一般,但在正经事情上,从来都是不会迷糊的。那他现下又会去哪里?
想了想,他同廿三道:“还是去问问管家吧,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咱们的礼数还是应该有的。”
廿三应了一声。
但他还没有进去,就听见内里有嘈杂声传出来,放佛就是苏信的声音,他便往里面一瞅。
却见苏信满身是血的奔了过来,身后跟着楚惟昀的那几个随侍。
廿三陡然惊住,声音不自觉的拔高:“主子。”
姬篱顺着廿三的目光看过去,看见苏信被追过来的随侍扑倒在地上,苏信奋力的仰起头来,向着姬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