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书仁拢了拢脚尖,紧张看着他,“父亲……”
老太爷瞄他一下,抓起刚搁下的茶盏,往他脚边狠狠摔去,“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女,真会为我相府长脸,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敢使出来。[t]”
赵书仁惊了惊,可他不敢躲开茶盏,任由茶水溅湿鞋面与裤管。敛下情绪,不明所以看着老太爷,“父亲,请您明说。”
“哼,明说?”听闻这话,老太爷似乎气得不轻,瞄见桌上另一只空的白玉茶盏,抓起来又摔了过去,“我就明说给你听听。这些东西,可都是你的好儿子赵子默和你的好女儿赵紫君两个联手好算计。平日你那一群妻妾关起门来要怎么争怎么斗我不管。”
“可你看看你那两个孽障做了什么好事?”老太爷指着桌面那三样刺眼的东西,枯长的手指微微发颤,“他们在宴会那天当着外人的面算计自己的妹妹,还千方百计拖上外人做证,这事若真让他们做成了,我相府百年清誉岂不毁于一旦。”
赵书仁心下呯呯跳了跳,似是有些理解老太爷的愤怒了。维护相府清誉是名义上冠冕堂皇的理由,实际上,老太爷怕是心里恐惧,恐惧他们害死赵晓潼那个逆女。从数月前老太爷患病之后,化恩寺的空智大师前来算卦开始,老太爷就深信自己的命与那个逆女的命连在一起。
可是,他纵然心里明白,也不能顶撞老太爷,毕竟那是他父亲。
“父亲责骂得对,是我平日疏于管教,他们才会做出此等不知天高地厚的事情;我回头一定好好教训他们,保证他们以后不会再犯。”
赵书仁的态度很卑微,语气够诚恳,他希望自己低顺的态度能令老太爷消气,老太爷尽快忘了这事最好。
“哼,你这是什么态度?”常说知子莫若父,老太爷一瞧他那神情就来气,知道他根本没将这事放在心上。“你以为这些东西是有人故意构陷他们?你以为我没经过调查?手里没有确凿证据?只因为晓潼那个丫头关系到我的性命,故意为难他们?”
“父亲息怒,我没有这个意思。”赵书仁诚惶诚恐低头讨好,心里却震惊在想,子默从小养在夫人膝下,与紫君感情甚好。难道事情是真的?
老太爷紧皱眉头,将桌子敲得“咚咚”作响,“你糊涂!子默从小勤奋好学,人又机灵聪颖,我一直器重他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因为他是你的长子,相府未来的希望在他身上?他刚从鸿儒书院回来,就掺入这些后宅妇人阴谋构陷当中,你却毫不重视;难道要放纵他将精力耗在这些无谓的小事?”
赵书仁肃然弯腰,长身作揖,惶惶道,“父亲教训得是,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管束他。”
老太爷停了敲桌子的动作,没有扰人的咚咚声刺激耳膜,赵书仁的心跳也正常了些。老太爷横他一眼,沉声问,“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事?”
赵书仁心思百转,没有作答,反而迎上老太爷的目光,询问,“依父亲的意思?”
“让子默身绑五十荆条,到祠堂跪拜祖宗十天。每天睡觉不得超过两个时辰,饭一顿,水两碗。除睡觉的任何时候,不得解下身上荆条;除睡觉的任何时辰,皆面向祖宗牌位长跪不起。”
赵书仁听得脚下跄踉,失声道,“父亲,这……是不是太重了?”
绑五十根荆条跪十天,还只准吃一顿饭喝两碗水,岂不要了子默大半条命。
“重?”老太爷剜他一眼,不满地哼了哼,“不给他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难保他以后不会再做出如此不知轻重的事情来!”
赵书仁沉默,看老太爷的样子,是铁了心要狠惩子默,他若求情只怕会罚得更重。
赵书仁犹豫地看着老太爷,“那紫君她……?”
“她?”老太爷皱眉,目光忽似冰冷刀锋刮向赵书仁面门,“若非她怂恿,子默怎会掺和到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这番话敲得赵书仁心情七上八落,听这意思,老太爷更恼这个女儿,他更不敢开口替赵紫君说情了。
老太爷默了默,又重重敲了敲桌子,他的动作极其用力,显然心头余怒难消。“将她关到暗室去,不用她跪也不用她背荆条,但不许任何人跟她说话,每天只许给她半碗饭两碗水,同样十天后放出来。”
“暗……暗室?”饶是赵书仁有心理准备,乍一听闻这个惩罚,还是禁不住吃惊。
暗室,那是相府一个秘而不宣的存在。是建在地下暗无天下的小房间,除了黑和静,什么也没有;别说关上十天不跟任何人说话,就是关上一天半天,一个正常人也快发疯。
他真担心,那个乖巧温柔的女儿再从暗室出来,脑子还正不正常。
老太爷掀着眼皮,目光幽幽转动,如冬日寒风般冷冽刮过赵书仁脸庞,“怎么,你有意见?”
赵书仁有气无力地摇摇头,“但凭父亲作主。”
赵书仁走出南院的时候,脚步很沉。可再沉,也比不上他心情的沉重。有个奴才见他精神不好,殷勤过来伸手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得趄趔倒地,“没长眼的东西,明明天气闷热,你还往眼前凑挡我的风。”
那奴才委屈爬起,疑惑张开五指感受习习而过的凉风,心头纳闷之极:天气明明很凉爽啊,老爷怎说天气闷热?
一天后,杜若站在床沿边,神秘兮兮凑近赵晓潼面前,眉眼掩不住的幸灾乐祸,小声道,“小姐,奴婢听说,今天早上天刚亮,大少爷打扮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