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继病逝的消息,第一时间被瞒了下来。历来权力交替的时候,大家都会争取打一个时间差,几天的时间,有时候能改变很多事情。特别是,家继一直由间部诠房照顾,选用的人,都是她的亲信。所以,由中奥封口,自然比人员复杂派系众多的大奥要彻底。
间部诠房让亲信送信给尾张德川,当然,她也给自己多留了一天时间,部署安排自己的人和事。尾张德川实力强劲,以身饲虎这事儿,她做起来怎么也得多加小心。当然,她留给自己的这一天,也会发生一些不可控的意外。家继的死虽然大家早有预料或者说一直在等待,可是,家继缠绵病榻已经两年,大家的神经既疲累又麻木。当这把悬在人脑袋顶上的刀真的落下时,众人首先感觉都是脖子一凉,然后才能做出反应。
而吉宗在和歌山上,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
三郎佐亲自把飞鸽传书来的消息,递到了吉宗手上,即便进来前让暗卫扫听了一遍,他还是又到窗口门边屏息听了一会儿动静,才来到吉宗面前。
吉宗面色镇定的看了消息,而后把纸条点燃,看着它一点点燃尽。
三郎佐脸色有些奇怪,他难以置信的说“外面的汇报我都看了,各处还没得到消息,估计这是第一份儿,居然真的可以。”谁能想到,这消息居然是刷马桶的递出来的。吉宗当初让他在这个位置安排人的时候,三郎佐的脸色精彩极了。而现在,重重封锁之下,居然真的是这个位置的人把消息递了出来。
“怎么样?服不服?”吉宗挑眉看着三郎佐,后者憋屈着脸,行了个礼。
“大人英明神武,三郎佐佩服至极!”
吉宗看着他扭曲的表情,轻笑着问“怎么,觉得我是侥幸?”三郎佐撇撇嘴,可是他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知道不说明白,他心里一定不服,吉宗的手指点了点桌子,娓娓道来“人活着无非几件事,衣食住行,等家继真的有什么不妥,间部诠房那边自然会封锁消息。为了瞒过各方的眼线,她一定得像家继还活着一样安排事情,然后把家继周围的一切消息严格封锁起来。可是,贵人们只知道吃喝,却往往容易忽略拉撒。这饭能别人替家继吃,药也能替,可谁能想着替她拉屎尿尿呢?家继的马桶,必然是空的。而这种细微末节,不相关的位置,自然也没人会想起来监管。这么说,你可服气?”
三郎佐听了,恍然大悟,呐呐问道“这么刁钻的空隙,怎么就被你找到了?”
“还要多谢‘权现大人’。”吉宗神秘的笑了笑。
“关他什么事儿?”德川家康,和巨势一族说起来还是宿敌,三郎佐说起他来,自然比常人少一份恭敬。要不是看着吉宗的面子,他都不愿提起此人,他是绕勇善战,可战的却是他们虾夷族啊。
吉宗自然知道他的心结,也不道破,要说这权现大人,可真是个妙人,能忍别人不能忍,他儿媳妇也就是织田信长的女儿因为和家康妻子也就是自己婆婆不和,回娘家告状,织田信长让家康杀死自己的儿子,家康就真的杀了。就是这么一个“窝囊废”,在织田信长死后,多方势力倾轧的情况下,稳定了局势,坐上了将军的位置。之后,又把飘飘摇摇的幕府,维持了下来。
“因为,我看过他的一则轶事,说是他出恭的时候,因为草纸被风吹跑了,他居然能光着屁股追了出来。”
三郎佐听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边笑边摇头“都说这位是个吝啬的,看来真是如此,不过,也亏得他节俭,不然,幕府不可能延续。”越是深入了解,越是感慨,这铺张浪费,绝对是幕府大敌,如此下去,不用皇室复辟,幕府也得倒塌,就像个被虫蛀了根基的楼阁,风雨飘摇。
吉宗目光一黯,她深深的认同这一点,不过,她抬头道“这则轶事的旁注,才是我下定决心在刷马桶的位置安排人的原因。”
“哦,旁注说的什么?”三郎佐边问,边从吉宗桌上抄了水杯,灌了一口。
“旁注没有说他的吝啬,而是说,他出恭居然不让贴身的人替他擦屁股,实在是有失体统。”吉宗呐喊道,三郎佐的一口水也喷了出来。有身份的人,居然都不自己擦屁股,两个人一想那个场景,都有些面黑,多别扭啊,这是享受还是遭罪啊?
“打住打住,别说这个话题了,再说下去,我得便秘。”三郎佐不雅的连连在鼻子前挥手,好像有什么味道,臭不可闻。
吉宗抿嘴笑了笑,三郎佐看着她放松的表情,心里一松,家继病逝这个消息带给他的冲击,终于得到了缓解。看着镇定的吉宗,他也觉得成竹在胸,好像什么事情都尽在掌握似的。即便现在,隔着江户还有千里,各处蠢蠢欲动,他也能放下心,踏实的在这儿和吉宗说笑。
“你什么时候走?”三郎佐轻声问道。
“今夜不走,明晨再走。晚上动身,动静太大,我怕瞒不过。”吉宗的回答,倒也在三郎佐预料之中,否则,她不会有心情和自己在这儿扯闲篇。
三郎佐点点头,道“好,那我去安排一下,你有什么要交代的?”
“这消息务必捂严实了,谁都不能说,明早,就当我去例行巡视藩地,所以,也不要准备太多行李。”
“人还是多带点儿吧。”三郎佐皱眉道,这趟出行,恐怕多风波。
吉宗点点头,道“钱也多带点儿,穷途富路嘛。”三郎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