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终于收了银子,眼中透着感激和无奈,有如此一个视财如命的爷爷,真是让人汗颜。
花梓不等她再次推脱,便岔开话题询问思逸山庄弟子住在何处。
粉衣姑娘大致为她指了个方向,花梓便循着方向迤逦而去。粉衣姑娘低头瞧了瞧手中的银子,无奈地深深叹口气,笑着向屋里走去。
唐君儿刚迈进门,便瞧见老翁气鼓鼓坐在檀木椅上盯着脚尖一言不发,长长的胡子直垂到木椅扶手上,依然还沾着雾水。
她笑着走过去,蹲下身来,将那三两银子递过去,老翁只瞧了一眼,又依依不舍将目光移开。
唐君儿侧眸想了想,便作势要将银子收起来,故意拖长了音,喜气洋洋说道:“爷爷若不稀罕,我便收了,君儿谢谢爷爷喽。”
老翁闻言,急急忙忙转过头来,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银子塞入袖筒,收了银子却依然扭着头不说话。
唐君儿又想了想,自言自语道:“哎呦,忽然觉着好饿,我要做点儿莲子蛋花汤。爷爷你要不要喝呀?”
月光跨过门槛,将唐君儿娇小的身影投在老翁的膝盖上。
他微微动容,却依旧默然无声。
唐君儿微微一笑,扭身便要出门,边走边咋舌:“爷爷不说话便是不要喽?”
她前脚刚迈出门,就听到身后传来老翁急切却又气恼的声音:“要!”
……
好不容易走出迷雾,花梓循着唐君儿所指方向走了许久。
终于见到熟悉的景致,心中暗暗欢喜也暗暗心痛,心痛迷个路就花了三两银子,然想想那粉衣姑娘,又笑了。
只要有萧叶醉的墨宝,保不准何时这银子就会回到自己口袋的。
两盏大红灯笼照的门口通明,她远远便瞧见凝馨站在门前,烛光将她的影子拖的老长,铺在眼前如黑色的氍毹,她正捏着双手焦急的四下张望。
花梓绕过假山,朝凝馨走去,雾水打湿了头发,她伸手拨开头发,勾起手指将头发卷在指头上玩儿。
凝馨看到她的身影,急忙上前拉住她的手:“你去哪了?急死我了。”
花梓拨开凝馨额前的几缕乱发,细细瞧她的脸,发觉这么熟悉又美好,像早春的花儿,柔美里透着坚持。
她忽然蹭到凝馨肩窝处,假装轻轻哽咽着。
凝馨轻轻拍着她的背,花梓能感受到她起伏的心跳,因担心而忐忑不安。
“你怎么了?”凝馨急忙询问,想看她的脸,她却赖在凝馨肩窝处不肯起来。
花梓故意咳了两声,压低嗓音,粗嘎着嗓子徐徐道:“小爷一时迷路,行至此处,见姑娘如此风姿绰约如仙子临世,心生爱慕,激动之情难以自抑,故而哽咽,望姑娘见谅。”
凝馨一把推开花梓,斜眼瞪着她似笑非笑道:“小女断不是公子可以轻薄的!”
言罢,二人终于忍不住,手拉着手捧腹大笑。
灯笼晕红的光像单薄的纱幔,沾染了月色一直流至足畔,又慢慢攀上檐角梁柱,将所有事物蒙上一层柔柔的淡红色。
翌日,白玉曦杳无音迹。
花梓思量他定是兀自出去玩乐赏景,扔她一人独自守着诺大个房间。
她总不愿拖油瓶一样跟着云笙和姐姐,于是只是呆在房间瞧瞧风景。
忽见不远处有个极高的阁楼,她终是按耐不住,欲登上阁楼,一览众山小,纵观海天阔。
花梓携了几卷师父的字画,忽而担忧起师父,这分开两日也不见他人影,心里不免有些忐忑难安。
可即便如此,也不能耽误卖画,她如此想,口中却絮叨着:“只当出去找师父罢了。”
果然如此一说,心中便不再愧疚,将字画背在背上夺门而出,沿着刚刚望见的阁楼方向走去。